纸人张,自然就是纸匠。
所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谁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凶名在外的纸匠,竟然会是福寿巷中慈眉善目、老实巴交的纸人张。
今天,鸡叫三遍时,纸匠仍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院子里,开始扎纸人。
当然,他扎的并不是普通的纸人,而是纸傀。
所谓纸傀,就是他以生灵魂魄祭炼的纸人,就如东华山上那些纸人一样。
他之所以每天都要扎纸人,祭炼纸傀
,不是因为闲来无事,也不是因为习惯,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先前在东华山时,他的所有纸傀,全都折在了鬼太岁手中,而他的手段与本事,绝大多数都在纸傀身上。
没了纸傀,他就像没了牙的老虎,不值一哂。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本人也为太岁鬼炎所重创,没了纸傀,自身又遭受重创,此时的他,就是一头没了牙,而且病恹恹的老虎,看似虎威犹存,实则不堪一击。
所以,他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牙齿,再长出来。
如此,他才会觉得安心一些。
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也不觉得有人能找到这里,按理说他有足够的时间来休养伤势,恢复实力。
();() 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任何时候,他都得做好万全之策。
最主要的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他从东华山回来后,他便隐隐有一种不安,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刚开始,他还以为是鬼太岁要来斩草除根,杀了他,可后来他听说鬼太岁被夏侯尊、万凌霄、长眉神僧等人联手追杀,自身难保,自然没空来找他麻烦。
可是呢,他心中的不安,仍旧没有消失,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愈来愈沉重,愈来愈剧烈。
他很疑惑,既然心中的不安不是来自鬼太岁,又是来自谁呢?
其他仇人?
按理说,也不可能,他的仇人,能杀的,他都杀光了,杀不了的,也绝对找不到他。
因此,他应该不会有任何危险,可偏偏这股不安,如附骨之疽一样,死死缠着他,让他烦躁不堪,让他焦虑恐惧。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的牙齿长出来,然后尽快离开这里。
他之所以没有立即离开,是因为现在离开,是最愚蠢的决定。
一来,他不是很确定自己的感觉到底准不准,万一错了,岂不是白折腾了。
二来,如果他的感觉是真的,那么此时他重伤未愈,手段未复,离开这里,岂不是自投罗网?
留在此处,起码他还有一个底牌和依仗,那就是全城的百姓。
这些年,他藏在此处,可不仅仅是隐居,什么都没做,他早已在所有人的神魂中留下了烙印,只要他一个念头,凡被他种下烙印之人,都会死。
这便是他最后的依仗,如果真有人要杀他,他便可以以一城千万人的性命作为要挟,让对方投鼠忌器,从而为他换取逃跑或者活命的机会。
就算没什么用,对方不吃这一套,最不济也有这一城千万人为他陪葬,怎么都不亏,不是吗?
这也是他为何仍能每天坐于此处,安心扎纸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