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琬只是淡淡笑了笑,在人前说话也是真假参半,“妾知道殿下忙于公务,哪里会真的与殿下计较这一时半会儿。只是有件事情要与殿下相商,这才冒昧前来打扰。”
“什么事?”
孟琬道:“明日是三朝回门的日子,我虽离家没有多久,却也十分挂念父母。殿下要是不得空也无妨,我自己回去就好。”
新妇归宁是国朝既定的嫁娶婚俗,所以她要商量的重点自然是落在那后一句话上。
她私心是十分不想谢玄稷同她一起回去的。
父母和谢玄稷交集越多,他们的羁绊越多,那之后她要想和他和离阻碍也就会越多。
可谢玄稷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反倒应承得十分爽快,“幕府里事情的确有些繁冗,可陪你回门总还是有空的。况且不管日后怎么样,总不能现在就叫你父母觉得受了轻视。”
孟琬听了这话也觉得自己有些考虑不周。
父亲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多大的排场倒在其次,可应尽的礼数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缺的。要是女儿真一个人回去了,且不说旁人怎么议论,他自己都会被气得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要说服父亲同意她和离,绝非旦夕之功,还得一点一点慢慢来。
孟琬于是颔道:“那就有劳殿下安排了。”
倒是一旁的冯九听不明白了,讷讷地问:“什么叫‘不管日后怎么样’?”
谢玄稷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
幸而还有孟琬替他找补:“日后来往多了,也就不拘这么多礼了。”
冯九一拍脑袋,嘟囔道:“原是这个意思,我刚刚险些想岔了。”
他瞧着谢玄稷和孟琬似乎还有体己话要说,也怕自己多说多错,自然也不愿在这里碍人家的眼,说了声“那小的先去准备明日要带去孟府的礼了”,顷刻就不见了人影。
没了冯九,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谢玄稷没话找话道:“你方才是在看什么书?”
“《虎钤经》,”孟琬道,“我等你的时候左右也是无事,便让冯九替我找本书来看看,他就拿了这本给我。”
谢玄稷讶然道:“你也看兵书么?”
孟琬摇了摇头,“我从前并不怎么看兵书,总觉得于我而言不大派得上用场。我爹爹又是只读孔孟的人,信奉的是‘铸剑习以为农器,放牛马于原薮,室家无离旷之思,千岁无战斗之患’,所以家里这类藏书也少。今日看这书觉得十分新鲜,正好也能补补我的缺漏。”
谢玄稷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相王府的藏书定然是赶不上孟家的,不过你往后若是有什么想看的,同冯九说一声,他总有办法替你寻来。”
孟琬只当他说的是客套话,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他们应该没有什么往后了。
翌日,孟琬和谢玄稷一早就到孟府拜门,孟尚怀和江氏出门迎接。这次谢玄稷同样执的是子侄礼,孟尚怀立受其二礼,又答了二礼。
谢玄稷叫人将礼物抬进院子里,又由孟尚怀引着在前厅落了座。
江氏自然十分欢喜,从看到两个人手挽手下马车的时候起,眼中的笑意就没有断过。
孟尚怀倒是先问候了今上和皇后,又说了一会儿场面话,然后才慢慢把话题转向两个新人。
“老朽就琬儿这一个女儿,平素是把她宠坏了的,劳烦殿下多担待了。”
谢玄稷道:“岳父大人言重了,这些日子反倒是夫人帮了我许多忙。”
孟尚怀斜睨了一眼孟琬,问道:“琬儿,到底是你真的长进了,还是殿下好心替你遮掩啊?”
孟琬佯嗔道:“爹,殿下才不会作伪,你就这么瞧不上你女儿?”
孟尚怀冷哼一声,“当着殿下的面,我便不揭你老底了。只盼你真能收敛心性,别让你爹爹再替你操心。”
谢玄稷稍稍挨近了孟琬几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什么老底?”
孟琬没好气道:“别问。”
江氏虽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