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笑了笑,对此不作评判,道:“不论如何,太白兄确是助我收服了陈藏用等人。”
颜嫣不由奇道:“他如何做到的?”
“写了几首诗吧。”
“诗?”
陈希言不敢相信,这场夺权的幕后主使之一,竟是一直以来被他认为是空有诗才而不擅实务的陈白。
当扬州城中的各级官员、将领簇拥着他回到衙署,说是要商量该如何说服雍王统兵,实则是挟制、架空他的权力,他便看到了他们口中那位“先生”。
“陈太白!”陈希言当即喝道:“你可知你等所为乃谋反大罪?”
“太守误会了,白无官无爵,万不敢谋反,唯有一腔热血欲报效社稷。”
陈白在这种时候还十分洒脱,答过之后,也就不再理会陈希言,只与众人商议着该如何说动雍王统兵平叛。
他们说到兴起,陈藏用还一拍大腿,道:“今日忘了把太白先生的诗拿出来,那诗豪气,雍王若听了,必愿带我等建功立业。”
“不错!”元景曜朗声道:“我便是听了太白先生的诗,心潮澎湃,决意追随雍王!”
陈希言听着众人这番说辞,似乎薛白真的不知他们的图谋、也不肯接受他们的拥戴,一切全都是他们擅自谋划,苦苦相逼。
可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死都不信。只恨薛白装得太真,分明是狼子野心,偏演出了一副忠诚坦荡的模样。
奈何他再悲愤也无用,诸人的立场都与他这个宗室重臣完全不同,正拍着手大喝陈白的诗。
那是一组诗,名为《颂雍王功绩歌》,乃是陈白根据这些年薛白的功绩所作,也带着对其接下来平定战乱,使天下海晏河清的期待。
堂中诸将正是为诗中气魄所感,选择追随雍王。
“雍王正月将出师,天子遥分龙虎旗。”
“楼船一举风波静,江汉翻为燕鹜池。”
如今其实已是上元元年的三月,可实则是旧历的正月。
众人或还不习惯用新的岁首,或是不满于天子重用宦官,遂故意将这三月说成正月。
一首诗念完,又是下一首。
“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净胡沙。”
这说的是安禄山叛乱以来,雍王扫平天下的战功,以谢安东山再起的典故,隐隐又有对如今天子一度罢雍王之权的不满。
而这又何尝不是陈白自比谢安?
不论如何,这些诗确实是十分提气,众人一首又一首地放声高歌,愈发坚定了要请雍王统率他们的决心。
陈希言在一旁听着,终是长叹一声,无奈地闭上了眼。
他知人心所向,不是自己能轻易能扭转的了,若冥顽不灵,恐有性命之忧。只好答应带头再去劝雍王担当大任。
于是,连着三日,都是陈希言领着诸将官到薛白宅院外苦苦相劝,薛白每次都是拒绝。
可随后各州都有将领赶来,声势愈发浩大,薛白见众望所归,实在无法拒绝,只好提出了几个条件,把戏演完整。
“我擅离职守,实则触犯了朝廷律例。路过扬州,恰逢陈璘叛乱,蒙诸君不弃,只好担当大任。今须约定,一则我是暂代其职,若圣人委任了新的江淮督统,我便立即卸任,返回范阳,诸君不可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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