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好人这般难看的吃相,也不怕撑得慌!”
“……”
院子门口的吵嚷隔着门远远飘进屋里人的耳朵。
矮几前,金显荣正襟危坐着,额上缓缓流下一滴豆大的汗。
这姚姨娘原先是府里请来戏班子给他娘唱戏解闷的,唱着唱着,就被金显荣相中了。
姚姨娘不想在戏班吃苦,金显荣贪恋对方美色,一来二去,二人就勾搭上了。
只是老天无眼,他才纳了姚姨娘不到一月,就犯了病,这一冷落就冷落了对方许久,对方自然心生狐疑。
姚姨娘从前是戏班子里唱武生的,一把嗓子嘹亮高亢,这会儿在门口一哭起来,让人想假装没听到也难。
金显荣又惴惴看向屋中人。
桌前,曈抱着那只银罐子认真捣药。
美人低眸,眉眼如画,那身浅浅的水蓝色衣裙衬得她如空谷幽兰气韵夺人,光是瞧着也觉心猿意马。那只手也嫩得像白葱,握着银色的小药锤,纤巧可爱得紧。
下一刻,美人抬眸,面无表情地从陶罐里掏出一大把不知是猪肺还是什么东西,血淋淋的,一并扔进那只银罐子里。
“铛铛铛——”
银色的铁锤落下,溅起的血花让金显荣下腹一凉。
他觉得自己的某些物事也像是被这银锤剁碎了。
方才的那点遐思顿时不翼而飞,金显荣用力抓紧了自己的膝头,坐得拘谨而乖巧。
距离这位医官初次登门施诊,已经七日了。
这七日里,曈还来过几次。
她姿态冷淡,神色平静,每次登门施诊都没什么旁的表情。
一开始金显荣还因为她容色太过美丽而生出侥幸之心,总想调戏几番,但每次他的调戏都仿佛对牛弹琴,无论是恶意的还是隐晦的,这医女听完都没半分反应。既不惊慌也不羞涩,冷漠的像是块木头。
倒是金显荣有几次被这女子的话吓着。
她说:“行针用药易生错事,金大人最好配合,否则错一步,将来药石无灵。”
这是威胁……这分明就是威胁!
但金显荣很吃她的威胁。
尤其是曈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猪肾牛肾羊肾,装在陶罐子里,当着他的面把那些肾囊一片一片切得薄如蝉翼,又扔进药罐重重捣碎,很难不让人联想她这是杀鸡儆猴……杀囊敬人。
如此行径,再美的初见只怕也染上几分血腥色彩。
令人倒胃。
药锤捶打罐子的声音停了下来。
曈把罐子里那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盛进一只瓷碗,用盖子盖好,看向金显荣。
“金大人,今日的敷药做好了。”顿了顿,曈看向他:“可须下官为您上药?”
“不用!”
金显荣断然拒绝,似乎又意识到自己拒绝得太快颇显刻意,忙干笑着补了一句:“怎好劳烦医官?下人替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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