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令先一边给自己拭泪,一边柔声劝慰“左右是最后一次了,拿出了那道高祖爷圣旨,咱们家也没什么值得人算计了。”
齐令先是个武将,手上没什么分寸,哪怕他觉得再轻柔的动作,也会弄得清河县主不舒服。
她一手抢过齐令先的帕子,自己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这些道理我又何尝不知,可、可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他们夫妇说得隐晦,表面上是在说大长公主,但暗地里未尝没有抱怨皇家的意思。
圣人忌惮四大国公府,想法设法的想要削减他们的实力,齐家因为齐勤之,成了第一个被收拾的人家。爵位、兵权,一一被夺了去,而祠堂里供奉的那道圣旨,寻常人能忽略,圣人却不会忘记。
眼下时机到了,哪怕大长公主不跳出来搅风搅雨,圣人也不会轻易揭过此事。
“罢、罢、罢,经此一事,约莫咱们家也能太平了。”
连最后保命的东西都没了,圣人约莫不会再处处防着齐家了,不再压着齐令先了吧。
清河县主擦完泪水,随手将帕子丢还给齐令先,带着鼻音说道“所幸咱们的谨哥儿是个上进的,希望他以后能好好在西南做官,重振祖上的荣光。”
齐谨之上进,齐谨之的娘子更是个有靠山的人,只要他们小夫妻好好的,齐家不愁没有复兴的机会
齐令先见妻子总算不哭了,暗暗松了口气,拿起半湿的帕子坐回椅子上,昂然道“放心吧,咱们西齐的儿郎都不是辱没祖宗的孬货,武襄公能做到的,谨哥儿也能做到”
爵位丢了还能挣,保命符没了还能赚,只要他们家根基不断,一切都还有机会
清河县主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但心里到底不平,喃喃的说了句“只盼孩子们能理解咱们。”
他们能分清事实、懂得取舍,齐谨之夫妇尤其是顾伽罗到底年轻,清河县主怕他们心里有意见。
就在老夫妻说话的当儿,顾伽罗的信刚好通过齐家密道送递京城。
顾伽罗的信不长,只寥寥几个字“不得不救,却也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齐令先了顾伽罗的信,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大笑道“好好好,好个不能如了旁人的心意。这话说得极好”
清河县主也含笑点头,“可不是嘛,既是如此,老爷即可便进宫吧。”
大长公主可是有一个宝贝儿子和两个金孙呢。
只是不知,她老人家愿意保住哪一个。
按理说,大长公主该保嫡长孙,一来是齐勤之身份合适,二来也是他年轻,三来嘛,这厮的脾气不咋地,但能力确实不错的。
保住他的性命,东齐便有复兴的可能。
问题是,相较于金孙而言,独子更是大长公主的命根子,且论血缘,更亲近一些。
大长公主宁肯自己死,也不愿让齐令源有什么不测。
还有齐勉之,也是大长公主的心头肉,相较于出色的长孙,齐勉之这个小孙子生来就是被宠的,且这小子嘴甜、会来事儿,每每都能哄得老人家心花怒放,一时一刻都不愿离了他。
现在好了,三选一。
如果选择权在旁人手中也就罢了,大长公主心痛的同时,还能埋怨一下做出选择的人。
可如果大长公主握有选择权的时候呵呵,那画面不要太美哦
齐令先捧着圣旨,一路招摇的进了宫,身边的小厮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宣传嘿,京城的老少爷们瞧见了没,俺们家老爷顾念手足、以德报怨,虽然东齐分宗了,可到底曾是一脉所出的血亲,不忍见东齐绝嗣,特意请出了先祖武襄公拿丹铁劵换来的保命符,进宫请圣人开恩,饶东齐嫡出子孙的一条性命。
最近因着圣人的大肆清洗,京城从官宦人家到寻常百姓,个个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往日繁华的大街也变得萧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