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勉强一笑,神态有些别样的不自然,显是从自己的表情反应看出了什么,既气恼又内疚,还夹杂着其他的情绪,很是复杂。
刘义符知她意有所指,眨眨眼怪笑道:“不谈正事了,咱们还可以一边进膳,一边谈谈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不是吗?”
“你都知道了?是在取笑妾身吗?是你进膳!妾身相陪已是不该,可不敢失了礼数!”唐氏转而见小婢女竟然打起了磕睡,不由没好气道:“真是惯坏了你,快去催促宠翁上膳食!”
小婢女打着哈欠,嘟嚷着应了一声,忙不迭下楼去了。
或许是膳食早就做好,只等客人传唤,只片刻,四名青衣伙计就端着托盘上楼,摆放了两副餐具,菜肴是一盘烤得金黄的小鲤鱼,一盘醮酱的羊肉片,一小陶盆的水煮菘菜汤。
这年头的菜肴,不是煮就蒸,烧烤和醮酱什么的也有,一般多是甜味。刘义符拿起竹箸吃了一块羊肉片,果然就是甜酱的,不过比行宫疱厨草草凑合还是要精致一些。
“要酒吗?”唐娘子问。
刘义符虽开吃了,但礼数使然,女不与男同席,更习惯分案分食,而习惯本就是个很深的隔阂,被人看着吃还是感觉怪怪的,自嘲地一笑,回道:“酒这东西一向是人多才合适的,如果你愿意陪着喝一点那自然是可以来一壶。”
“那就上一壶,妾身只能陪你喝一盏,可好?”
刘义符笑了起来,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唐氏吩咐了一声,那红裙小婢便去传话,事着店伙计上来添置了酒盏和一只小青瓷壶装的酒,壶身没有任何标签与装饰。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刘义符拿过来一看,就见酒壶上居然有“杜康”两个篆体字,不由笑着吟了一句,给两人的酒盏倒满。酒盏是青铜镂雕花纹的,内部是圆形漏斗状,底有一寸高底坐,盏口无耳。
他随之举起沉甸甸酒盏向唐娘子示意,先抿了一口,感觉很淡,应属于黄酒,随之一口就喝干了。而唐氏一手举盏,一手以红色宽袖遮面了,也不知喝了没有。
“说起来,魏武帝的这首短歌行倒正合官家如今的处境,妾身至今也是不解,以官家的才能气度,朝中诸公何以一定要百般诬蔑,擅行废立,不过妾身相信,他们一定会自取其辱,自尝苦果。”
“哦!是吗?你既行商人之事,不避礼俗,不畏艰难,应该也去过很多地方,那你对这个世道有何见解?”
“见解?这一时说不上来,也曾有许多切齿痛恨的人和事,但更多的还是感其恩德。”唐氏微微一笑,又道:“要说有什么真正万恶的,妾身说句官家不喜的话,那就是朝庭。是朝庭的无所作为让饿郛遍野,被豪宗奴役;也是朝庭的无能,让北方陷入索虏的争夺之中。”
“呵呵……很深切的体会嘛!那你知道朝庭是谁说了算吗?”刘义符自斟自饮了一盏酒,见唐氏一时答不上来,便干脆自问自答道:“你还不知道,人心都乱了,都只顾自己的家族,谁说了也不算!”
“官家说得很有道理,可不知为何……妾身总觉得,官家不像个及冠之龄的年轻人,有时甚至像长者一般,令人心生敬意,或许是妾身的错觉吧,呵呵……”
“怎么会呢?那肯定是你的错觉。”刘义符心中大惊,看来神态上是暴露了啊,忙又斟酒邀饮道:“这酒很淡啊,不再来一盏了么?”
“这……那好吧!”唐氏只好又饮了一盏,脸色很快染上一层红霞,美艳不可方物。
这次她放下酒盏时,刘义符终于看到,她的酒盏是空的,居然喝完了,于是又给她满上,唐氏伸手想收走酒盏的,却不够快。
“这壶酒看来是喝不完了,不过木塞酒壶不漏气,可以放上十天半月,看你也是不想再饮,恐怕也有很多事要处理,那饮了这一盏,就此别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