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消息对这些人的声望是致命打击。
戚国国主踏上逃亡之后,一点儿不敢声张,整天草木皆兵、疑神疑鬼,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一旬多,终于到了还算安全的地界。此处是戚国附属小国的边陲重镇,名义上归属于附属国,但守关将领却是戚国之人。
踏上此地,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缓。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收拢残部,再做打算。
康国大势已成,戚国继续抵抗就是死路一条。她的打算是派遣使者去商谈,能商谈出双方都满意的条件最好,若是不能,自己能适当退步。这不意味着她会无底线退让,要是康国欺人太甚也会重拾兵戈,拼个鱼死网破。
若是和谈,派何人去?
若是死战,自己手中还有什么人能用?
这些问题在她脑海盘旋不散。
直到她收到梅梦战死噩耗。
“惊鹤、惊鹤已经——”
游宝面色凄怆:“梅相为国尽义了。”
闻听此事,戚国国主舌根泛苦。
她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听到消息仍不免心伤。对于梅梦,她的感情很复杂。爱恨交织,依赖的同时又想摆脱对方,纠缠不清。人死如灯灭,往事种种都烟消云散。
“惊鹤她……唉,可有提及她身后事?”
作为戚国梅相,梅梦的尸体也有价值。
不管是斩示众还是悬吊阵前,都能极大打击西南诸国,特别是戚国的士气。作为故交,戚国国主不希望梅梦尸受辱;作为国主,她也不希望因为梅梦再雪上加霜……
“梅相葬身山下,尸寻不到了。”
一具全尸也没有留下来。
自然不可能被康国挖出来羞辱。
这个认知让国主缓一口气,庆幸梅梦保住了身后体面,不用被人羞辱,也庆幸自己不用面对进退两难的难题——梅梦尸体真到了康国手中,不论康国是羞辱还是不羞辱,戚国方面都要做出反应,不管是出兵还是出钱,总要将梅梦尸体带回来,免得寒人心。
梅梦长眠山下,为难的问题就迎刃而解。
戚国国主心念一动,面露悲戚。
游宝宽慰她:“请主上节哀。”
不说还好,一说戚国国主更是泣不成声。
甚至一度哭到晕厥。
她不哭也不行。
康国方面大肆渲染她贪生畏死当逃兵,留下梅梦逃生,她要不借梅梦葬礼做点儿文章,将舆论往梅梦自愿尽义的方向引导,引起将士同仇敌忾情绪,她的处境就尴尬了。
不仅要伤心,还要为梅梦安排葬礼。
尸找不到就用衣物替代。
对外还要伤心过度,无法自抑。
也许是人人自危无暇他顾,也许是戚国国主的表现真的感人肺腑,明面上的舆论危机勉强度过去了。梅梦已是死人,但其他朝臣还活着,他们要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
崔熊代表崔氏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复杂的局势。内忧外患又是重孝加身,他的脸消瘦一圈,棱角分明的轮廓瞧不出少年稚气。面见君主的姿态也尽显成熟风范。
“怎么是你?崔卿何在?”
戚国国主最想见的人是崔止,崔止才是崔氏的话事人,是众神会西南分社的主社。崔熊是未来的继承人,这会儿派不上什么用场。
崔熊不卑不亢,俯身拜道:“外祖母新丧,父亲悲痛不止,伤及心脉,病了半月,重金聘请杏林医士守在府上,无法赶来救驾。”
戚国国主初时并不信。
但看崔熊的状态,也说不出怀疑的话。
只能按捺焦虑情绪,尽量用和缓的长辈口吻关心两句,末了找了借口留出空间给崔熊与游宝。不管崔止是真的病危,还是装病,既然派了崔熊过来,崔熊现在就是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