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道“这对叔侄不是一切的‘因’,自然不能将结出来的‘果’全部归咎他们身上。永生教普通信众,多是生活困顿到无法解脱才入教的,又是谁造成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处境?造成他们寻求精神慰藉才能苟延残喘下去的罪魁祸首才是‘因’!”
“这就好比庶民活不下去只能抄起锄头、揭竿而起,最终引发动乱,但不能怪罪土地贫瘠种不出食物、不能怪罪上天降下天灾、更不能怪罪庶民不够努力耕作开荒!你应该怪罪当地郡府为何让庶民没有足够的耕田、怪罪肥沃的农田为何变成本地豪绅私产、怪罪干旱之前为何官府不蓄水、怪罪旱涝之前为何没有修筑堤坝防洪……少指责活下去都要用尽全力的弱者,多指责一下有能力却不作为的强者。”
“真正的罪魁祸首该下罪己诏!”
沈棠这些想法跟当下主流完全相悖,她知道,但她一意孤行。反正她是国主,还是一个文治武功都不错的国主,跟她思想相悖的人想要在她帐下谋生就要遵从她的规矩。
而她的规矩是——
下属犯错,上司反省;治地混乱,官府反思。多从能者身上找问题,追究弱者有什么用?弱者之所以是弱者,自然是因为本身就有不足之处,让他们找问题能找出什么?
沈棠的逻辑也是无懈可击。
元老之外的文武大臣觉得不该如此,他们寒窗苦读、他们建功立业,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位高权重,成为人上人。在康国,这套规矩不成立不说,他们还要替底下人背锅。
僚属犯错他们反省。
听听,这有天理王法吗?
奈何沈棠手握兵权,谁也不敢置喙。
秦礼认同主上后面的话,但依旧不认同魏城叔侄关系不大的判断。即便没有他们叔侄也会有其他人,可如今就只有他们叔侄冒头。
就算他们不是“因”,也是俩从犯啊!
这毕竟是不涉及原则的小事儿,秦礼也不跟主上硬争,只是内心对魏城叔侄的印象又扣三分!他叹道“确实,若无西南诸国待下刻薄,也不会有这么多人走投无路。”
治理越差,走投无路的人越多。
这些人越多,永生教吸引力越大。
永生教扩张的沃土也更广阔。
“三十多万还只是这阵子收到消息的信众,只要第一批信众能站稳脚跟,谋下一块立足之地,西南境内的信众都会响应,届时才叫热闹。”回想化身乌有看到的盟军众人脸色,嘴角弧度止不住上扬。科学证明,笑容不会消失,只会从他们脸上跑到她脸上。
秦礼也有担心。
“信众再多也都是普通人,怕是难成气候,各国派兵镇压,不消片刻就能见效。”
庶民起事极少有成功的案例。
底层出身,稍有成果,便容易被富贵眯了眼睛,继而享受沉溺温柔乡,荒淫无度、凶狠残暴,早早失去了立足的初心。主上常说的一句话便是精髓——屠龙者终成恶龙!
当然,他的主上是个例外。
“能不能镇压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响应庶民越多,荒芜下来的田地越多,西南盟军本就捉襟见肘的后勤粮线供应更加困难,沈棠在开战之前还夜袭让他们其中一个粮仓发芽生霉,算是雪上加霜!
足够这群人喝一壶了。
沈棠看得清楚,但总有人看不清楚。
这些人还不是一个,是一群!
“混账,是谁传这些谣言动摇军心?”
当永生教偷他们老家的消息传来,盟军众多首脑都在质疑消息真伪,卢国的人更是暴怒,悍然起身。瞬间就想到了罪魁祸首沈棠。
这个消息必是康国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