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锦自然认识,大燕皇族的镇国神兵,她练的双锏便是从大燕传下来的法门,只是这对神锏放在女帝卧室,没人敢去拿,她也只能用寒铁铸造的双锏将就用。
“阁下什么意思?”
“送你。”
女帝把双锏往前推了些:
“朕的天下,诸王乃至北梁都没法染指,小小平天教根本没成事机会。你拿了这对锏,从此一心走武道,南霄山的百姓朕替你照顾,他们日子会过的更好,你走的也会更高,夜惊堂也不用再左右为难,对大家都好。”
薛白锦扫了眼双锏,又看向对面的女帝:
“我薛家十四代,代代替大燕镇守南关,经历反贼叛乱、奸臣挑拨、叛军灭国、新朝围剿,至今未降一人,我可以为了天下百姓考虑不反,但背叛旧主归附新朝,也绝无可能。”
女帝轻轻摇头:“朕是惜才,也念你薛家满门忠烈,才亲临此地与你说一句,你以为朕在和你商量?”
薛白锦平静道:“我是大燕的镇南侯,从来不认大魏的皇统,阁下在我眼里,也只是叛军头领,你我无非兵力大小的区别。阁下若是动怒,大可发兵天南;虽然数十年未经战火,但镇南关将士祖辈相承日日备战,战死南霄山,也无非全了薛家祖辈满门殉国之遗愿,何足惧之。”
女帝端着茶碗轻轻晃荡:“话别说这么好听。大魏主力军过去,怎么可能打不下小小南霄山,只是付出代价打下来,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不知道防谁的前朝雄关,以及天南一堆征不上税的江湖流民;只要天南对朝廷来说有半点价值,你说话都不敢这么硬气。”
薛白锦见女帝把话题挑明了,也不含蓄:
“朝廷根本瞧不上天南的穷山恶水,阁下过来,无非是想让我为朝廷效力。我是江湖儿女,不喜欢官场那套,也不愿屈居人下,阁下的好意薛某心领,看在阁下亲自过来的份儿上,我可以保证此生安于现状,不会重举大燕皇旗。”
女帝摇了摇头:“你造不了反,这话等于没说。朕知道江湖人骨头硬,也不言语相逼,给你个机会,让你心服口服如何。”
薛白锦身上山下江湖第一人,就不可能服朝廷,闻言询问道:
“什么机会?”
“朕和你过过手,若你输了,把鸣龙图上交朝廷,在胜过朕之前,你都是大魏的藩臣,替大魏镇守南关,这样对薛家列祖列宗乃至江湖,都有个交代,你觉得如何?”
?
薛白没想到女帝敢提这么离谱的法子,眼底闪过讶异:
“我动手就是行刺圣驾,输赢都不好交代。”
女帝摇了摇头:“朕赢了,你臣服于朕,这便是一桩人人称颂的美谈;朕输了,谅你也不敢把此事宣扬出去,谁知道?”
薛白锦略微斟酌,又道:
“我若是赢了,当如何?”
女帝开口道:“朕没输过。而且你作为江湖反贼,能与当朝帝王交手一次,赢了朕不治你罪已经算莫大殊荣,你还想要什么?”
薛白锦觉得也是,当下坐直身形,渐渐展现出了山下第一人的恐怖压迫力,连本来含蓄的眼神,都化为了锋芒毕露:
“我只输过奉官城一次,阁下常年坐在天子堂,可不要被下面人吹捧久了,便觉得这江湖的天最多和你齐平?”
女帝玩世不恭的神色稍有收敛,起身示意码头外的滔滔江水:
“能和朕并肩的人,以前有奉官城,以后可能有夜惊堂,但同辈之中无一人。你想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朕便让你看看什么叫天高地厚,薛姑娘请。”
薛白锦也不多说,摘下斗笠,露出戴着玉甲的脸颊,走进了漫天雨幕……
——
轰隆隆——
闷雷滚滚,雨粒大如黄豆。
天色化为极夜,两人人影在江畔碎石滩上肃立,只有偶尔闪过雷光,才能勉强看清轮廓。
因为交手余波必然撕碎周边万物,方圆两里都不见人迹,连鸟兽似乎都感知到异样,顶着大雨飞离了江畔。
平天教主身着白色锦袍身形如不倒山岳静立雨中,配以脸上的玉甲,看起来就好似镇守天宫的玉面神将。
大魏女帝手里依旧撑着油纸伞,站姿不再像往日那般玩世不恭,身形凹凸有致却带着股铺面而来的帝王气场,不苟言笑眼神平澹,却足以让世间万邪屈膝低眉不敢正视。
都是当世最顶尖的女武神,此时站在擂台之上,两人也都暂时忘却了身份、地位、立场,眼底只有彼此,在场的只是东方玉虎和薛白锦。
女帝红裙随风而动,手中雨伞却犹如静止,隔着夜幕注视薛白锦片刻后,抬起修长左手勾了勾:
“来。”
轰——
江畔传来一身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