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士气高涨,收复故土指日可待。”林跃之肃容道,“以聂将军为首,江南之地征兵,输送粮草,只需举国上下齐心,何愁事不成若耽于安稳,以江南富饶境况,时日一久,必将失去进取之心”
唐博起身,慢条斯理“你可问过,江南民众是否愿意倾尽全境之力,集结大军,前往北方一战”
“不能战”一人高呼起来,其余人等纷纷应和。
“这几年里征粮抽税,集饷练兵。”又有人道,“年前抽调十万江南新兵北上,交给唐晖等人统帅,战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活着回了江南结果呢江东子弟没回来,尽数为国捐躯,中原更没守住”
游淼只觉江南一地的民愤似乎已到了顶点,下面有人开口,登时不少人群情汹涌,反对立即北伐。而林跃之,唐博等人在台上静默不语,待得声音渐小下去,方有一名给事中咳了数声,作了个手势。
“谁有高论,不妨上台来谈。”那给事中说。
台下当即又无人做声了,长垣嘲道“尽是些缩头缩脑的货。”
游淼笑笑,示意长垣不可多说,天启一朝建国后便不杀文人,然而说是说不杀,谁也不知道新君的脾气如何,况且就算不杀,安个罪名
,像昔年孙舆那般被流放打发走,免得在帝君面前讨嫌,也是无奈。除了林跃之以外,诸人都不知政事堂是怎么个态度,不敢贸贸然当出头鸟。
令众人安静那给事中起身,说“敝姓林,林麦,与林兄本是一家。”
林姓也是江南的大户,林跃之上下打量那人,点了点头,游淼暗道这二人说不定还是同族,林麦沉吟少顷后,问林跃之道“跃之兄可知,以江南一地粮米,能养活多少人”
林跃之一笑置之“养天启一朝三年五载,定是够了,哪天若胡人打过江南,兄台是否还能站在这里高谈阔论”
文人们又聒噪起来,又一人上台,说“不可不可,两位林兄但听鄙兄弟一言,不可开战。”
那人走上去,朝诸人拱手,其时天气甚热,日上三竿,诸人都已汗如雨下,游淼定神一,认出乃是当初赵懋在位时,恩科钦点的榜眼陈庆,忍不住就笑起来。
陈庆“昨日陛下登基,前夜我夜观星象,又得一卦,乃是上六”
所有人无语,林跃之嘴角抽搐,政事堂诸人一齐着陈庆。
唐博道“监副大人,依我不如”
陈庆又摆手,示意诸人“先让让本官说、说完”
游淼以手扶额,不忍卒睹,侧旁一熟悉声音嘲笑道“这厮当初跑得倒是快,一来就当了司天监监副。”
游淼回头见竟然是吏部尚林洛阳,诧道“你也来了今天不办公”
林洛阳一手搭着游淼的肩,解释道“吏部就在左近,过来,喏,你那边。”
游淼循着望去,见擂台另一侧又站着三人,一名是兵部尚平奚,另一名则是户部侍郎秦少男,还有一个未见过的。
户部掌握着粮食与钱财大权,江南势力是绝不愿放手的,昔年的扬州太守举荐,由本地的一名谢姓官员担任了尚一职,想必赵超也让步了,却将尚以下的侍郎安排给了南逃的人。
兵部主管军事,必须要北人才带得动,平奚当年又主持过兵部,尚一职非他莫属,林洛阳主管吏部,平奚又侧过身,让出一人,那青年与游淼点头作招呼。
林洛阳朝游淼说“他叫
谢权,是户部侍郎的堂侄儿,和你差不多,也是京中长大的,和族中关系不大好,当年你进京时他没来,你回江南时他恰好上京。到得你赴考时,他又回乡奔父丧,恰好错过了。和咱们最是要好的。”
游淼明白了,林洛阳的意思就是一句话,三个字自己人。
“李延没来”游淼问。
平奚带着两人过来,林洛阳说“他不方便露面。”
平奚满身大汗,问“陛下呢”
游淼微微摇头,不知赵超何时过来,秦少男却朝着政事堂内努嘴,说“你没见里头安排了那么多守卫”
游淼马上会意,那么墙里多半就是赵超在听着,说不定孙舆也在喝茶这时间众人哄笑,想是台上陈庆不知说了什么话。
陈庆结结巴巴道“你们笑什么这是老祖宗传下的教教训,你们都不懂,凡地有变,天定有所感,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此时有刀兵之灾,大为不祥,新帝登基”
“你还打算让这厮说多久”平奚无奈道。
秦少男却在一旁好戏般,撺掇道“淼子,快上,哥们儿就等你了。”
游淼自知必须上去了,却讨了个乖,说“你人唐家、榜眼说得不亦乐乎,我一无权无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