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骑兵?”
就在前方已经杀成了一片血海的时候,消息也终于传到了后方的中军大帐内,萧元邃的脸色阴沉得即便走到大帐前方,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也仍旧驱不散那沉沉的阴霾。
“重甲骑兵……”
在又一次重复了这四个字之后,他拧着眉头看向第三个前来禀报消息的士兵:“他率领的重甲骑兵,有多少人?”
那士兵道:“他带着的人马,大概有一千多人。”
“哦……”
听到这个数字,萧元邃虽然眼神阴沉,但眉宇倒是稍稍松缓了一下,连花子郢和石玉焘等人都不自觉的舒了一口气,可紧跟着,那士兵又说道:“还有另外两路,也在攻打我们。”
一听这话,众人又睁大了双眼:“还有两路?”
那士兵点头:“是,也是重甲骑兵,也都有近千人。”
萧元邃倒抽了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宇文晔的麾下,有不下三千人的重甲骑兵。
三千……重甲骑兵……
此刻,已经被宇文晔斩于马下,被他带人几进几出,冲击得七零八落的士兵们,被鲜血和死亡告知了重甲骑兵的恐怖之处,而比起他们,萧元邃更明白一支上千人的重甲骑兵在战场上的意义。
与梁士德勾连,能一举夺下西突厥可汗之位的阿史那朱邪,最大的依仗,不就是他的重甲骑兵?
只是,要豢养这样一支骑兵实在太难,不仅挑选武艺高强的士兵难,寻求能背负重甲,更背负穿戴了重甲的士兵的战马难,训练骑兵更是难上加难,这一套下来,所费不赀,更需要巨大的精力和心力。
没想到,宇文晔做到了。
他整整拥有了三千多重甲骑兵!
可是,在这之前的战事,不论是他攻打洛阳八关,还是和善师愈的虎牢关对峙,又或者之后跟自己的几场小规模叫战,他竟然一次都没有派出来过!
他这是在藏锋,等到最关键的时候,亮剑出击!
而眼下,自己十万大军囤于虎牢关外,他的骑兵粮草也快要消耗殆尽,洛阳那边的战事更是焦灼,这就是他认为最关键的时刻了……是吗?
或者,不止于此。
萧元邃慢慢转过身去,看向中军大帐中央的那块木板——此刻风声呼啸,风中似乎也夹杂着前方传来的呼喊声,如闷雷一般的轰鸣声,即便他们这最深处的中军大帐内说话,也需要大声一些,才能听得清楚,而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萧元邃却好像能听清那后面传来的,沉重的喘息声。
她,也许才是宇文晔此战最想要得到的。
想到这里,萧元邃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或许连他自己都陌生的狠戾,他突然转过头去:“花子郢,石玉焘!”
两人闻言,立刻上前听令。
萧元邃道:“你二人各率五百人马,前去应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向石玉焘:“我不要你冲锋陷阵,只要你助战。”
石玉焘一愣,下意识的要说什么,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萧元邃又转过头去,那深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花子郢,如同要把一股充满血腥的念头直接从视线里注入他的心中一般,一字一字道:“我只要宇文晔的人头!”
“……!”
顿时,两人都明白了。
今天这一战,说起来是萧元邃的十万大军与虎牢关的将士之战,但实际上,就是宇文晔要杀萧元邃,萧元邃要杀宇文晔,因为这两个人分别就是对方阵营中的脑,中心,是一切的来源,只要杀了那一个人,对方的军队将立刻溃败!
而宇文晔,他麾下有三千重甲骑兵,说起来也的确非常可怕,甚至不用士兵报告前方的详细战况,只要听到“三千”和“重甲骑兵”这两个词,他们就知道前方正在生一场怎样惨烈的血战,重甲骑兵在战场上的战力,足以以一当十,甚至更多。
但,他们面对的,是十万大军!
甚至直到现在,宇文晔等人起的冲锋还没有靠近这边的中军大帐,也就证明,他们的极限仅限于此!
“是!”
花子郢和石玉焘齐声回应,其中花子郢在应答之后,又深深看了萧元邃一眼。
也许,在那天晚上,被善童儿带着那群和尚救下了宇文晔之后,萧元邃就真的陷入了一种魔障当中,过去的他会考虑大局,考虑成败,不以一人的生死和自己的情感喜怒为得失,可是现在的他,却执着的想要宇文晔的命——但不论如何,此战若真的能一举杀死宇文晔,的确整个东都的局势都能扭转回来。
成败,也许真的在此一举!
花子郢沉沉的出了一口气,然后和石玉焘同时转身走了出去,外面早就有人听到将令,这个时候立刻领来了他们的战马,两人翻身上马,带领着各自的兵马绝尘而去。
萧元邃站在大帐门前,一边看着前方腾起的烟尘,马蹄阵阵,风声萧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