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两县,以本王看来,便有些差强人意。”他扫了一眼清阳县令刘典誉,还有廓定县令宋禹臣,“尤其是在廓定县的杨村中,竟然还有豪奴仗势欺人,强逼老百姓卖田卖地的事情。”
说到这里,李象看向宋禹臣。
“当然,我也不是在指摘宋县令,毕竟身为一县父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嘛。”
宋禹臣一下就汗流浃背了,一颗心如同在敲鼓一样,在胸膛里噼里啪啦地乱跳,都快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了。
李象说的话,要是直接按照字面意思理解那就真离死不远了,官场的老油子们当然听得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是在指摘你’,意思就是我就是在指摘你。
‘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很正常’,意思就是你是干什么吃的?
“下官有罪,下官罪该万死!”宋禹臣和刘典誉连忙避席,伏在地上请罪。
刘典誉当然也知道自己屁股肯定不干净,被郡王给抓了个正着,此时不赶紧请罪,难道要等到人家把你吊起来围观吗?
“犯了错误不要紧,知道改正,就是君子嘛。”李象和颜悦色地说道,“宋县令,刘县令,请起吧。”
二人擦擦脸上的汗,回到原位坐好。
李象伸手,李立夫会意,掏出一张名单。
这两天李立夫也没闲着,满登州到处跑,就是为了找几个典型。
“这上面,是清阳县、廓定县、蓬莱县某几位官吏的所作所为,”李象将这份名单放在桌角,“常言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其他人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本王也就当做没看见,但这几位,不仅纵容家中豪奴,强买百姓田地,甚至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将申冤百姓活活打死。”
“抢了钱还不够……”李象忽然一拍桌子,怒声叱道:“还要杀人!?”
“这种害群之马,当真能够冠冕堂皇地坐在官衙当中,危害我们的队伍吗?”
李象回头看向段瓒道:“段将军,这名单上的几人,清阳县尉刘文新,廓定县录事王安祥一干人等,尽皆革职查办!”
“是!”段瓒拿起名单,带着一队玄甲军走了出去。
与会的官员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李象找自己的麻烦。
只有冯清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色如常,丝毫不为所动。
也真没必要,毕竟他就一个女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不至于惹什么祸端出来。
等到段瓒下去以后,李象手指敲敲案几。
甩石头结束,顺便立个威,大棒打下去,就该掺沙子和吃甜枣了。
多套组合拳一起往下砸,对付这么个登州官场,多少有点高射炮打蚊子了。
但常言说得好,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嘛。
“之前各家之人所作所为,本王念及影响不大,便不追究了。”
事情被李象翻篇,这话说完,各级官员对视一眼,尽皆松了一口气。
李象再次定下基调:“为政者,乃民之父母,父母爱其子,则计之深远。”
“在各县考察的时候,本王便现了一个比较严峻的情况。”
“这登州,自古以来,便是盐碱之地,只有靠近水流的地方才能种庄稼,这也是朝廷将登州划分为下州的原因。”
这一点,李象还真没说错,唐朝的胶州半岛的确是这样。颜师古曾经批注过,“莱夷,三面濒海,皆为斥卤,五谷不生,适为放牧”。
所谓的莱夷,就是登州。
但他说的有点扯淡,寸草不生的地方放牧也不太合适。
“既然耕地有限,不适合种植庄稼,百姓们自然也要有别的营生来贴补家用。”李象瞧瞧冯清,“耕地稀缺,种植庄稼自然也需要不了这么多人手,所以在本王便打算让这部分闲下来的人手,出海打鱼,以开展海鱼贸易。”
听到李象的话语,众人面面相觑。
“郡王的设想自然是好的,只是……”王珩迟疑地说道:“这鱼打上来,卖到何处呢?若是卖到周边各地,近海也不甚缺鱼啊。”
王珩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疑问,其实他也不是出来唱反调,毕竟冯清也是这样想。
“自然是卖到长安,卖到草原和西域,甚至是吐蕃。”李象笑着说道。
“郡王有所不知,这鱼与牛羊等走兽不同,离了海水,难以存活。”王珩给李象解释道:“还未运输到长安,便已先坏了。”
“这一点我知道。”李象解释道:“若是用盐将海鱼腌制,那么运输保存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