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稷说着,自己都叹,转脸跟嬴政说起了‘法’,“有妇人其夫新丧,与另男与棺木前欢好,为婆母撞破而告官,此案当如何判?”
嬴政摇头,他未曾见过这样的案子。
嬴稷看桐桐:“此羞辱前夫,然斯人已去……以此而害命,何必!因而,剃鬓发以示惩戒便罢了,随她去吧。”
桐桐:“……”她羞辱前夫,那就用这办法也羞辱她。其他的,便不再过问了。
嬴稷便看吕家子:“以荀子之理念,礼当先,此妇怕是不得活了。你欲学荀子,荀子亦有长处。然,大秦若舍法而就礼,寡人不欲也!”
“二者并不相悖,取长而补短。”四爷这么说。
嬴稷想了想,点头:“寡人准你求学于齐!”
四爷行礼,看向上面的老者:“拜别大王。”此乃第一次见,亦是最后一次见,保重。
嬴稷看桐桐:“不去相送?”
桐桐含笑起来,拉着四爷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走在咸阳宫里,回头看高阶之上的宫阙,久久没有言语。
桐桐问:“非得现在走?”
不走就又是一年,冬天赶路不方便。
“多久?”
“明年秋末必归。”
桐桐看他:“衣裳……”
话没说完,四爷就笑:“我是那能遭罪的?”
成吧!那就不叮嘱了。
四爷又笑:“行礼收拾好了,把册子给你送来。”带没带什么,一看就知道了,省的老记挂。而今通信虽不方便,但吕家商行遍布,倒也未必就多难。
“药丸子还有?”
“有!”
那就成吧!走吧。
四爷将造纸之术献上去,得一文渊侯的爵位,另营造侯府赐予。
不等吕不韦随嬴子楚劳军回咸阳,四爷留书信一封,带着人手低调了离开了咸阳城。
等雪落下,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嬴稷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他将嬴政日日带在身边,每日必召见嬴柱和嬴子楚,不许二人再离开咸阳。朝中事多由嬴柱决断,他多在旁听着,尽量不发一言。
桐桐察觉到,好几次他都将手放在大腿上,若是想插言,便掐他自己一下。
如此,数月。
新年第一日,老者没能再起身。
他在病榻上笑着夸嬴柱:“沉稳以守成,休养生息需得一稳,太子做的甚好。”
嬴柱心中大定:“父王!”
嬴稷一脸的笑意,“十年!百姓十年休养……我儿便也老了。彼时,子楚正值壮年,他可佐你辅政,朝堂必然无忧!正儿风华正茂,可纵军千里,横扫四方。大秦历代先王,一统天下之宏愿——勿忘——勿忘——”
嬴柱跪下,看着眼睛越发浑浊的父王,恸哭出声:“大秦历代先王,一统天下之宏愿……儿不敢忘——儿不敢忘——”
嬴稷看着子楚,盯着他的眼睛,子楚不住的点头:“天下必一统,孙儿不敢有一日或忘!”
嬴稷又看向嬴政,嬴政哭的不能自抑,此时膝行过去,一步一叩首,过去就将头俯在曾祖的肩头:“正儿发誓……不敢忘——不敢忘——”
桐桐伸手摸嬴稷的脉搏,嬴稷反抓了桐桐的手,看向嬴政。桐桐伸出另一只手,扶住了嬴政,朝他点头。
嬴稷便一下一下的摸着嬴政的头,哼唱着:“与子同袍……与子同袍……与子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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