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人就是苟承绚。”他低声回答,声音有点颤。
“可有带刀剑在身?”
“小人是一介书生……”
“屁话少说,有带没有?”看门的亲兵头目一脸的不耐烦。
“没有,真得没有。”苟承绚连忙辩白。
亲兵头目仍然不放心,在他的身上搜了搜,才放他走进辕门。中军把他带到何如宾的案前跪下。他的心跳得像擂鼓似的,不敢抬头,说道:
“小民苟承绚参见镇台大人!”
“就是你揭榜应募,说了解髡贼内情的?”
“正是小人。”
“你说你知道髡贼内情,就要着实为朝廷效力,朝廷自然会重用你。”何如宾打量了他一番,觉得此人面目jiān猾,并非良善之辈。他并不叫苟承绚起来,只是缓缓的喝着茶,半响才问:
“你自称髡贼的底细你全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
“回大人,小人姓苟……”苟承绚先说了自己的身世,当然没敢说苟家在临高的光辉历史――海盗的窝家,地方恶霸。连自己曾经是秀才的事情都不敢说,生怕问起革除功名的事情――要知道他现在还是官府指名缉拿的要犯。只说苟家是普通的土豪,髡贼登陆伊始,手中无粮无丁,便动了苟家庄的主意,集合人马将庄子打破,杀了他大伯全家,抢走粮食财物,裹挟了全部村民,只有他和父亲两个只身逃出。
说到惨痛处,苟承绚暗暗落泪。但是在这中军辕门之内,他不敢哭泣。只是将前因后果讲授了一遍。
何如宾见他说得咬牙切齿,双目发赤。知道其所言不虚,不大可能是髡贼派来卧底的jiān细方才问道:
“你父子二人,均是临高县指名缉拿‘交通匪类’的要犯,你有何话说?从实道来!”
苟承绚脑子轰隆一声,他最怕的就是这个。他定了定神,方才磕头哭诉道:
“小的实属冤枉!”说这话的时候他脑子里转过无数念头,第一个就是要不要把吴明晋勾结髡贼的事情说出来?乘他的心思是要狠狠的咬一口这个县令的,但是他又不敢。所谓官官相护,谁知道这吴明晋有是什么后台,万一攀咬起来,当官得要灭了他的口真比捏死个蚂蚁还要容易。
现今只有把一切罪过都推脱到髡贼身上,等自己能博得官府的充分信任之后再报仇雪恨也不迟。
“小人是被髡贼冤枉的。”苟承绚悲悲切切的编造了一个故事,说髡贼打破了他家的庄子之后害怕官府追究,便收买县中劣吏,故意将海盗的旗帜文书和印信栽赃于他云云。
至于这个劣吏是谁倒没有关系,反正县里的胥吏们不是给髡贼杀了就是彻底从贼了,不怕他们反咬一口。
“吴老爷误听宵小之言,以为小人全家与海盗勾结。小人确系冤枉,还请大人明鉴!”说着连连磕头。
何如宾不管他是不是冤枉,不过借此敲打他一下,让他服服帖帖听候驱使。见他磕头如捣蒜,便道:
“是否冤枉,待破得髡贼之后必给你一个交待!只是你要尽心竭力,就算待罪之身,亦可将功折罪。确有大功的,博一个出身亦不难。”
“谢总兵大人宏恩!”苟承绚听得不但不再追究他的罪名,若是有功还能得个功名,不由得感激涕零,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小人一定尽心竭力,以报大人天高地厚之恩!”
“髡贼的火器号称犀利,你可曾见识过?”
“回大人的话。”苟承绚小心翼翼道,“髡贼的火器确实犀利。最为犀利的,便是他们的鸟铳和排枪了。”
当下说这种鸟铳分为两种,一种是给投效的假髡所用,一种却是真髡自用。不管真髡假髡,所配鸟铳均不需火绳,抬手就可放枪。
“假髡所用枪支,号为密泥。与官兵所用鸟铳相类。只是放枪之时不用火绳,亦不用引线棒香。只在火门放一铜片即可开枪,虽风雨大作亦可放铳。每铳只用一子,威力却极大,不但可洞穿铁甲,shè程也在四百步之外。”
();() 中军大帐中诸人都露出不相信的神情。鸟铳能放到四百步之外,这还能叫鸟铳么?连中号佛郎机炮都打不到这么远。
接着苟承绚又说真髡用的鸟铳更为厉害,不需施放一次便装一次弹。凡弹、药均存在枪身的铁盒之中,士兵随手就放,号为连珠鸟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