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婉心和林招娣都顾不得去想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她们一个穿着雨披抱着孩子,一个打伞一起下楼,闻平忠已经推着自行车等在楼下,周婉心抱着孩子坐上后座,林招娣催丈夫快出发,“去市人民医院,路上骑稳当点,我上去看看儿子马上就去。”
闻平忠重重点头,雨披都顾不上接,冒着雨出发了。
已经有几家热心的邻居开了灯起床,关切的问折返回来的林招娣什么情况,“周老师家的若若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
林招娣把吓醒的聪聪送到刘秀好家,叫刘奶奶帮忙看下孩子,她劝大家回屋休息,“孩子发烧了,我跟我男人跟过去,明早要是我还没回来,齐老师帮我和周老师跟学校都请个假,刘奶奶给我家聪聪弄点早饭吃。”
刘秀好抱着聪聪轻拍安抚孩子,催她快去,“别担心家里,我们给你看着呢,你快过去看看吧。”
林若送到医院打了退烧针,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在病床上沉睡,医生说要观察一晚上,周婉心用棉签沾了温开水,一点点给女儿擦嘴唇上咬破的血痂。
林若情况稳定后,林招娣回家给周婉心拿了套干燥的衣服叫她换,“换上吧,别孩子好了你又病倒了。”
周婉心换好衣服,林招娣叫丈夫回去看儿子,她留下来陪着,双人间的病房里只有林若这一床,深夜的住院大楼静悄悄的,等安静下来,两人又想起林若梦里那跨越了七八年的噩梦。
若若的噩梦,林招娣和周婉心解释不清,两人不约而同的约定,这事除了她们俩谁都不能说。
一时间两人都很难相信梦里发生的事,可梦里的事件又和现实吻合,林招娣不确定道:“看来收养对若若还是有影响的,会不会是日有所思、若若害怕才会做到这些噩梦呢?”
周婉心也不愿意相信,可梦里的细节那么清晰,连那几个月大孩子的样貌、以及孩子眼角下方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她们都看清了。
周婉心似乎已经在林若的梦里面度过了短暂的一生。
如果梦是真的话,那太可怕了,现在周婉心还有勇气离婚,真等到梦里七八年后才发现,谁不疯啊。
周婉心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清楚若若的梦是不是真的。
她跟林招娣说:“二姐,如果若若的梦是真的,我要跟林文诏离婚。”
林招娣虽然是林文诏的姐姐,可她同时也是个女人,而且她在梦里感同身受,这件事她站周婉心。
林招娣说:“如果是真的,换了我,我也会离婚。”
林招娣心里不是个滋味,在农村谁家没盖两间瓦房、不给个几十上百块的彩礼,那是别想娶上媳妇的。
林文诏是走了大运了,娶了带着中学老师工作的知青老师,一分钱没花不说,家里还用着周婉心的工资。
他去鹏城几年,有了钱竟然忘本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不珍惜,婉心这么漂亮了,就算在鹏城那边,他也不可能找到比婉心更漂亮的,是什么原因让他把持不住的?
不,不管什么原因,都是男人的借口。
林招娣狠下心来,如果若若梦里是真的,她支持周婉心离婚。
周婉心心里更不好受,婚姻中她确实比较清冷,难道是因为这样,林文诏不满了吗?
不满他可以沟通、不喜欢可以离婚,为什么用这样的方式,既然错了,痛痛快快的坦白出来,好聚好散不行吗?
为什么要隐瞒、欺骗?
周婉心突然觉得,她的父母虽然因为特殊的原因离婚了,但父母都是坦坦荡荡的人,几十年的婚姻中没有任何龌龊,母亲甚至在离婚后,最相信的人依旧是父亲。
“我父母离过婚的,是我妈主动提出来,我父亲不同意,被我妈说服了。”
周婉心跟林招娣说:“小时候我家庭条件挺好的,我爸是政法大学的教授,我母亲是设计院的副院长,我外公还是大资本家,建国前家里开过纺织厂,那个年代您是知道的,我妹妹一封举报信,亲自举报了我妈是资本家的后代。”
“被亲生小女儿举报后,我妈异常冷静,跟我父亲协商,叫我父亲离婚和她划清界限,我跟我哥在我父亲的安排下,下乡插队的地方都比别人好,我妈用最小代价的方式,保全了我哥和我,那封划清界限的信,是我妈亲手写下,叫我爸誊抄的,她还跟我和我哥说,不要恨我父亲,这是她的决定。”
“那时候不理解我妈,现在理解了,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保护孩子,我现在也是一样,如果林文诏真做了梦里的事,我最先要考虑的是若若,要离婚,一定要拿到证据,我实在不想像梦里那样大吵大闹,对孩子伤害太大了。”
“你想怎么调查?”林招娣道:“林家虽然是我娘家,但我站你这头,等去福利院那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林文诏要收养的孩子,是不是若若梦里梦到的那个。”
林若醒来后记不清昨晚梦到什么了,只隐约记得梦里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坏事,歪着脑袋一直想把梦里的坏事想起来,好告诉妈妈。
其实周婉心已经知道了,但是她并不希望女儿还记得那噩梦,她安慰道:“坏的梦就不要去想啦,忘记更好。”
“好吧妈妈,那我不想了。”
听护士阿姨说,妈妈和二姑在她床边守到天亮呢,林若特别内疚,“我又给妈妈添麻烦了,其实我以前不怎么生病的,真的。”
周婉心连忙亲亲她,“只要是若若的事,在妈妈这里就没有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