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在质问,而是请教。
“如何忍心?”李瑕揉了揉脸,似因刚醒而显得有些木讷,道:“我亦不忍,无可奈何而已。”
说罢,他招过高年丰与搂虎,命他们去押解俘虏。
陆秀夫再次请命一起去。
李瑕道:“也好,你们去吧,能救的就救。”
陆秀夫不解,又问道:“两百将士都下山了,节帅不亲自去吗?”
李瑕沉默了片刻,道:“我就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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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解俘虏并不难,用绳索将人绑成一串而已。
陆秀夫正记录着俘虏们的姓名、籍贯,忽听到痛苦的呻吟声。
“救我……”
他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块大石下压着一名蒙古汉军。
陆秀夫起身,正要抬脚向那边走去。
“噗!”
一名士卒已上前,一刀结果了对方。
陆秀夫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高年丰按住他的肩。
“陆知县,继续录名吧。”
“那人……”
“伤太重了,救了不划算。”
“哪怕不能再上战场,川蜀亦缺人口、缺劳力。”
高年丰道:“大帅说了,能救活的可以救,注定救不活的,了结了。”
“可方才那人,我还未看他伤……”
“那人还用看吗?我们要看押两到三倍于我们的俘虏,还请陆知县动作快些。”
高年丰淡淡说了一句,似嫌陆秀夫这文官太麻烦,转身便走。
“压在石头下的就不用搬了,活不成。”
“噗……噗……噗……”
陆秀夫听着周围不时响起兵刃入肉的声音,无奈地闭上眼。
他此时才知李瑕那句“能救的你就救吧”是何意,才明白李瑕为何不亲自来。
哪怕他会一点医术,这里有太多人是他根本就救不活的。
……
不远处,马德喜老老实实伸出手,任由宋军士卒捆住。
他与二十余个同袍被绑成一串,拉去清理战场,不做任何反抗。
走过陆秀夫身边时,他也听到了那番对话。
马德喜并未因陆秀夫的态度感动,补刀受伤的敌兵是战场上的老规矩了。
受降时,谁会要伤兵?
所以,当知道要败了,若想活下去,最好不要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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