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张贵麾下也多是克敌营,平素也最是维护这规矩,这次无非是死了些同袍,觉得何泰不能就这样算了,好歹把人是怎么死的说清楚。
张顺看张贵低了头,拍了拍他的肩,道:“这里是军中,几百上千人聚在一块才成军,一个人做不成事,得信大家伙……走吧,到戍楼上看看。”
夜里愈来愈冷,驻防的宋军自是不能待在野地里,已分散在戍楼、望台、渡口、船舱等各种地方。
……
不是所有将士都认为这样的驻守有意义,每天夜里,难免都会有人抱怨。
这夜张顺走上一座戍楼时,便听到上面有士卒正在聊天。
“要我说,张统领也太紧张了些。就这天气,就这时节,蒙军哪能打来啊?”
“张统领?矮张就是一个泥腿子,乍一下当了统领,当然得卖力表现,他管蒙军能不能来……”
箭垛外的寒风呼啸,盖住了从下面传来的脚步声,大戍楼上聊天的几个士卒没听到有人上来,说话也不顾忌,从不信蒙军会来,又说到了张顺的身量。
“就矮张那身量,还不如让我当统领。”
“矮张……”
正说话的士卒看到火把的光亮,转过头,正见张顺举着火把上来,登时骇了一跳。
“统领?!我我我不是故意叫……”
“统领。”
“统领……”
一个个士卒连忙起身,纷纷唤道。
张顺却是咧了咧嘴,笑了起来,道:“都别怕,没事的,我诨号本就是‘矮张’,早听惯了,听人这么叫才舒坦。”
士卒们见他是真的不生气,这才纷纷舒了一口气。
但说过了这个,张顺脸色一扳,又道:“但你们说蒙人不会打来,那就太松懈了。”
“松懈”是他学到的新词,就是这些新词能让他越来越显得有将领的风范。
“我是均州人,你们和我差不多,邓州人、信阳人,总之都是南阳一带的,南阳好哩,冬日好过得多,我们觉得这黄河上天气难熬,蒙虏不会来,可人家蒙虏是从更北方的草原上来的……”
有些士卒偷偷对视了一眼,觉得张顺太啰嗦了。
当将领的人太好说话就是这样,有时容易没有威严。
此时张顺说的,他们便不太相信。
但张贵已走到了箭垛边,抬起他的望筒向东看去,忽然惊呼了一句。
“看!”
众人吓了一跳,冲到箭垛处,隐隐已在风雪夜里看到东面出现了一点点火光。
“蒙虏来了!”
“敌袭!”
“鸣镝!鸣镝!”
“……”
“点火!”
寒风呼啸,雪花打着卷向火光撞了上去,须臾又融在火里。
一团团篝火在夜色里被点燃,这是宋军早已堆积好的干柴,像是用来把黄河冰面烧化,其实不是,是为了让对面的蒙虏知道,这边早有准备。
“快!吹号,集结……”
张顺大喊着,已忘了冷意,他一边召集着士卒,同时瞪大眼望向前方的黑夜,根本还没望到蒙军。
但渐渐地,对面的火把光亮越来越多,最后连绵开来,一往无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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