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唆都传达了坏消息,同时也转述了董文蔚对这一战的意见。
“秦楚蓝田之战胜败的关键并不在蓝田,而在南阳,因为南阳是四战之地,古往今来地形便没变过。宋军期望以同样的战略对我们进行两面包夹,却忘了现在不是战国,疆域广阔的大蒙古国也不是处于诸国环伺之中的楚国。
我们不怕被堵在武关道上,我们唯一要担心的是这次攻打关中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六路大军攻一宋国军阀,齐集关中之外一个月未破境,惟独将军逼近蓝关,距长安一步之遥。宋军援兵来了又如何?晚了,已阻挡不了将军杀入关中,为陛下速定西南,立二十万人之中的第一战功。至于身后之武关,家父来阻拦……”
唆都没有完全听懂所有的语言,却能感受到董文蔚隐隐的担忧和焦急。
这一仗明明是压倒性的优势,却打到现在还没有太多进展,怎么能不急?
现在好不容易打到蓝关,身后又有宋军堵过来,当然不能退,而是该尽快冲破眼前那薄弱的蓝关,尽快把这一仗打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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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关还不知道在南面发生了什么,只知蒙军的攻势越来越猛烈。
蒙军虽没有放弃以驱口来消耗宋军霹雳炮、箭矢、木石的方式,却明白只消耗是消耗不完宋军的,遂开始派遣精锐进行攀城作战。
这自然是伤亡惨重的一种攻城打法。
但蓝关城头上宋军只有数百精锐战兵,其余都是乡勇民壮。
民壮抛落木石、倾倒金汁可以,遇到蒙军杀上城头时却容易慌乱,几次都险些被蒙军攻占城头,幸而搂虎亲自带人将蒙军驱赶下去。
宋军精锐就这样被一点点消耗……
这种守城战,让吴潜心力交瘁。
正月二十八日夜里,吴泽扶着吴潜到营房坐下,看着祖父憔悴的脸色忧心不已。
“祖父,孙儿已熟悉了蓝关情况,可为搂将军参谋。而蒙军并不只有一路攻关中,祖父还是回长安坐镇为好。”
“我知你这孩子是担心我,然而关中已无兵力,蓝关若失,回长安又岂能安全?退无可退,不必退了。”
“孙儿并非此意,而是……”
“而是嫌我老而无用了?”
吴泽当然不是这意思。
吴潜并非没有别的事情要处理,事实上整个关中在太平时节的治理都有够他忙的了,战时他要处理的也不止是南线,而是整个大战场的后勤调度、以及整个关中的坚壁清野。
连他都要到蓝关来,已经说明了整个川陕已经到了极限。
此时吴潜却不说这些,笑着拍了拍吴泽,不让孙子说话,自顾自地说起来。
“那日,我与你说谢安的功劳不够,那何等功劳才够?当收复失地、四海归一。收复是功是罪,已非我所能考虑,今日只谈如何做。”
“是。”
“我们与蒙古国力之差距,须有大胜方能弥补,一场两场,不够。我说不准还得胜几场才够,想来是看不到那天了。只说……开始扭转国势的第一场大胜,由王坚在钓鱼城打出来了。此次,是第二场,没有钓鱼城的地势,且蒙军数路来犯,我们一路都不能输。”
话到这里,吴潜叹息道:“难。”
当然难,若说钓鱼城一战是奇迹,扭转国势需要一次次的奇迹。
“越是难,心气越不能泄了。关中没有兵力来支援,只有我这手不能提的老朽来,来给将士们鼓鼓劲,我们咬牙撑到蒙虏撑不住的时候,那就是胜了。”
有这样地位够高的人坐镇,士卒才不会起投降的心思。
战意高、足够坚决,大概就是杨大渊与王坚之间的区别。
吴潜说着这些,疲惫地躺下。
“观这几日攻势,我感觉蒙虏已经急了……也是,抢掳惯了的强盗,开战一月犹未见战利品,如何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