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曼医生,我……”福莱先生有些急切又踌躇地迟疑了一下,“她的情况不太好,您最好还是再看一看。”
萨尔曼医生半边轮廓都隐藏在阴影里,他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厅后的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那是考究的女士便鞋敲击在地面的声音,被称为福莱先生的男子脸色一变,回头看去,再转过头时就没有再说什么。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明天会再来一趟。”萨尔曼医生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现在请恕罪,昨晚出门太过匆忙,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交代,连学徒也跟着一起来了,今天早上九点希伯尔爵士还有个预约……”
那个脚步声停住了。
“啊,那……”福莱先生结结巴巴地说:“好的,那我会在合适的时间派人去接您。”
萨尔曼医生点点头,此时一个男仆走上前。
“让阿奇送您过去。”福莱先生说:“因为我们遭遇了——你知道,一个——一个小偷,所以——”
萨尔曼医生轻声说:“适当的警惕是很有必要的。”
福莱先生松了口气:“是的。”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防备。皮肤黝黑的男仆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医生离开宅邸,直奔马厩,途中没有一句交谈。萨尔曼医生并没有东张西望,但当他即将跨上马车时,突然一敲帽子,说自己的手杖忘在宅邸门厅里了,要求男仆替他取回来。
男仆看了看马厩里的马夫,向医生行了个礼,快步朝宅邸走去,等他把手杖拿回来的时候,萨尔曼医生和他的学徒已经稳稳坐在马车里了。
萨尔曼医生对福莱先生评价的“适当警惕”其实过于含蓄了,在驶出宅邸大门乃至离开庄园时,经过了不下三四次的盘查。
“……恨不得连诊疗箱都要打开检查。”学徒愤愤地说,此时马车已经离开了庄园,他才开口抱怨。
“昨天晚上的事情,跟谁都不可提起。”萨尔曼医生轻声说:“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为什么?不过是一个流产的手术——”学徒疑惑道:“孩子已经保不住了,为什么我们明天还要来?医生您不是已经开了药吗?”
萨尔曼医生垂下眼睛:“我们明天不会来,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小学徒瞪大眼睛。
“而且,昨晚流掉的也不是什么‘孩子’。”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的萨尔曼医生语气突然带上了嘲讽。
学徒被这句话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医生?”
“如果你想继续学习,我会给你一封信,你拿着信去拉贝尔城,那里有我的朋友。如果不愿意远行,也可以先回老家。”萨尔曼医生平静地说。
“等等,医生,为什么?我从刚才就觉得很奇怪了!您为什么说要明天再来,而且我们今天明明没有预约——”
“如果不这么说,我们今天无法活着离开庄园。”医生打断他。“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所以你必须马上离开,十年之内都不许再回到博南镇——最好连罗帕帕斯城都不要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