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玛睁大眼睛,看到那是一只灰色的小鸟,很努力地扑腾翅膀,一下子就飞远了。
“杰玛!”
就在她踮脚想看小鸟朝哪儿飞的时候,一个女人尖叫着叫住了她,那是她的母亲,正赤着脚朝她跑来,一把抱起她:“你到哪儿去了?别往外走——”
像是故意要跟她作对似的,她身边无数挤挤挨挨的房子和窝棚正在不断有人冒头,或大声或焦虑地议论纷纷,更多人沿着杰玛来时的方向匆匆赶去。
“鸟。”杰玛想跟妈妈指出那个会乘风飞翔的可爱小动物,但神色惊惶的女人根本没注意到幼小的女儿在试图传达什么,她甚至没注意到在杰玛前面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钻进窄巷的尤金。
兔头店长在他们几人身上都放了一个灰色哨兵,用作紧急联络使用,尤金的信号刚发出去没多久,方向感最好的海斯廷就在哨兵的指引下赶来,这时尤金身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他几乎不能很快穿过人群,因为所有人都想确认那是不是杰森。
尤其是兄弟会的成员,他们都穿着方便干活的短打,身上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听到消息临时从各处赶来,杰森这个名字的号召力比尤金想的还要大,他们七嘴八舌地提问,有人让出了自己稍微宽敞一点儿(其实是家徒四壁)的客厅,让尤金他们把杰森放在那里,已经有人去找医生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在一片乱糟糟的声音中,海斯廷拨开众人,但没有掀起自己的罩衫。
尤金认出他的声音和体型,给他让出一块地方,骑士团成员都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在打斗伤这一块也勉强算得上专家,他蹲下身大致检查了一遍。
“如果不是他体格强壮,早就没有呼吸的力气了。”海斯廷摇摇头,在他说话的时候,杰森的肌肉还在抽搐,但脸色灰败,再缺乏医学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他快不行了。
“医生马上就到!”有人焦急对喊了一声。
海斯廷没有吭声,看了一眼尤金,尤金知道他的意思:杰森伤得太重,天堂岛里的医生大多是连初级药剂都凑不齐的三脚猫,平时给阿奎那这样“身份的人”治治牙疼什么的还行,在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救得了杰森。
“有没有其他办法?”尤金哑声问道,海斯廷没有立即回答,两人一齐转头,聚在这个破房子外的人很多,还在朝外走的人更多。
“去找狐狸。”海斯廷坚决地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他’曾经从家里带出精灵的礼物,后来用作交易给出去了,如果那东西还在……”
尤金立刻就想站起身,但被海斯廷摁住了。
“我去找。”他说:“这件事也需要马上汇报。”
公爵和兔头店长从未对杰森表现出特殊态度,但一开始就对杰森存在的必要性达成了一致,海斯廷认为跟他们混在一起搅天堂岛浑水的福克斯也明白这一点。
他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寻找,以福克斯无孔不入的特性来看,现在附近必然有他们的人——海斯廷虽然话少,却是骑士团里最擅长观察的人之一,在一群或愤怒或悲伤或不明就里的人中他很快锁定了目标,那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海斯廷一把拉离漩涡中心。
她身材相当瘦小,被这样紧紧钳住拖走几乎一点儿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等反应过来本能就要叫喊,却被海斯廷摁在墙上,捂住了嘴。
海斯廷不等她挣扎,一把掀起罩衫,露出脸来,被他抓着的女人眼睛立刻亮了,动作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别乱嚷嚷。”海斯廷警告她,随即松手,没想到对方却顺着他的动作往前倒,要不是他反应快撑住她,就要被迫抱个满怀——即便如此,胸膛还是被假意站不稳摸了一把。
“干嘛这么粗暴?”女人朝他笑:“你只要露出这双眼睛看我一眼,就算地狱我也愿意跟你走一趟的。”
海斯廷被调戏的经验及其丰富,但却没有进化出应对方法,语气和表情一如既往地硬梆梆:“你是福克斯的人,我有事找你老板。”
“我叫苏珊,不叫福克斯。”女人的视线还在他的脸色逡巡,一副很想掀他这身罩袍的样子:“现在时间还早,不过我的房间离这儿很近。”
“去找找伊兹法,就说格林有急事。”海斯廷不为所动:“你认识杰森,伊兹法肯定希望他活着,把刚才发生的事立即告诉他。”
他往苏珊手里塞了一个黄澄澄的东西,苏珊本能地捏紧:那是一枚金币。
虽然这个费用很诱人,可苏珊还是怀疑地看着海斯廷,她确实为福克斯工作,也隐晦参与了这几天的舆论造势,知道高层有所计划,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如此精准地说出眼下确实身处白桥的福克斯之名,这让她精神紧张。
“你无需怀疑,只要把话带到,他们自然会判断。”海斯廷知道苏珊在迟疑什么,补上一句。
他说的很有道理。苏珊飞快地评估了一下海斯廷的话还有金币的重量,伸手理了理裙子,转身飞快地走了,正好和带着阿奎那匆匆赶来的希洛擦肩而过。
“你的使命来了。”希洛推了阿奎那一把:“快进去祈福,替杰森跟你的神商量一下,折扣越大越好。”
阿奎那根本没有开口的空隙就被惊喜的人们拉进去了——杰森本人不相信阿奎那,但这个老神棍在这儿的群众化基础相当深厚,不少人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自发为他让出一条通道去看杰森。
希洛跟海斯廷解释:“我不能让他离开视线,一个人也找不到路,只能把他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