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夫仇恨地瞪着路易,可他的剑还来不及抽出来就被兔头人带走了,如果是赤手空拳——
路易可不会像他一样诸多顾虑,还不等哈利夫做出决定,他就狠狠朝他的脸挥了一拳,哈利夫只觉得自己被一个大锤闷头打了一下,瞬间天旋地转,倒在地上呕吐起来。
看到他们动手,厄奇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难看地问麦克马林:“这是你们的决定?”
麦克马林没有回答,而是抽出了一把短弯刀,这是他今夜第一次亮出武器,同哈利夫在黑暗中遇袭和遭遇瓦里西娅娥时候他都用的是拳头,这是他对昔日同伴的尊重和……
致哀的方式。
查理觉得哈利夫和香耶所制作的“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种狡黠的、甚至有自主意识的产物——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确实每一扇门都吸收了一个人的缘故。
可他从未感受过这些门对他的诱惑,就像普利玛在楼梯上所描述的,门缝里的光和私语,他都不曾遇到,这一次连他整个人都进入门里,里面也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完全不知道有什么摆设在里面。
……按理来说,他是第一次进入这扇新门的人,理应是这片空间的主人,路易或者哈利夫没有追着进来也说明了这一点:只有他能使用这扇门。
查理捂着伤口,站到原地分别采用了冥想、语言命令、魔力试探的方式企图让这个空间亮堂一点儿,但都失败了。
也许因为这是一个半成品或失败品?莱恩家的女孩开启了魔法却没有完成它,普利玛续上了力量但直被吸收了一部分就再次被打断,查理觉得无论这扇门后空间是个什么存在,肯定也不是哈利夫期待的那个样子了。
不过没有关系。他一进门就谨慎地等待了一会儿,确认刚才自己身边那股蠢蠢欲动的空间扭曲苗头被摁住,这就足够了。时间和空间是相关联的,这扇门阻隔了外面的世界,哪怕掌灯人刚才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也一定会因为这个信号稍纵即逝而茫然。
查理更愿意相信那些家伙觉得这不过是个假情报,就跟莱斯罗普弄出来的假圣杯一样。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各种药丸,像嚼豆子似的吞了一把之后,咬牙把哈利夫的短剑拔了出来。
即使讲究风度如兔头店长也不禁因为自己这个动作痛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刚才没有喝下麻醉剂,因为身边没有帮手,他必须保持清醒。
就连拔剑后痛得打滚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为了防止意外受伤,他身上向来带着快速见效止血剂,这是一种用草药提炼出来的黏糊糊膏药,能像强力胶水一样把伤口死死糊在一起。
哈利夫的剑上也带着他的血(这也是他刚才不让哈利夫拔剑的原因),查理摸黑用手帕把剑认认真真擦了几遍,又把手帕叠好刚回口袋里。
用火烧掉是最保险的,但在“门里”似乎无法使用魔法,他又没有带着打火匣,只能先把沾血的东西都随身带着。
没有火意味着没有光,查理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眼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了,也看不出自己身处何处,最后只能用笨办法用手摸索。
他身下的地板是软的。刚才因为疼痛无暇顾及,本来以为是地毯,可现在用手去摸,发现好像是一层及其柔软的草皮——像早春最新、最柔嫩的草尖,连婴儿都能坐在上面而不担心会被扎疼的最好的草地。
室内怎么会有草地?还是说这扇门创造出了一个模拟户外的环境?查理跪坐起身,慢慢一点一点探索:墙壁是粗糙的,有一点毛刺,还有木头的味道,上面偶尔能摸到一两个小蜗牛,一被碰到就掉落在地板上;天花板挺高,他伸直了手臂也碰不到;墙壁并不平整而是弧度明显,如果脚下再来一层落叶,查理会以为自己站在一个熊洞里。
可熊洞肯定是没有门的。
他最后在墙壁上摸到了有些熟悉的门框和门板,上面没有会发光的魔法阵,但是有一个小巧的门把手。
查理没怎么多想就把手搭在上面。他有种预感,即使把门打开,外面多半也不是哈利夫那个潮乎乎的地下室了。
就算是,他也已经做好止血,只要第一时间把身上所有带血的衣服都烧掉就没有问题。
希洛和尤金他们总是错误地以为兔头店长是深谋远虑的男人,但其实大多数时候他都属于先做再想,然后顺势而为的类型。
查理试了试,发现把手有点重,他手上加了力度,用力压下把手,然后把门往外一推……
查理:“?!”
他明明是推开了一扇嵌在墙上的门,而不是打开一扇地板上的活板门!为什么开门的那一瞬间他就从门里掉出去了???
突如其来的风把他脸上的兔子毛吹得乱七八糟,他还来不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噗通一声砸进了水里。
半空之后是水?查理下意识收紧四肢调整了一下姿势,试图游起来,但水流太快了,他尝试了两次之后差点儿沉底,干脆放弃挣扎,憋了一大口气浮在水面上,像一根不会动弹的圆木被水推着走。
他在水中侧过头,看到岸边飞快掠过的树林、长着青苔的石头和在水边喝水的小鹿,它们好像被查理吓了一跳,迈着细伶伶的四条腿轻快地跑回树林里。
水流声中夹杂着一些其他声音,听起来像鸟鸣,还有隐约可闻的竖琴——那肯定是林中仙女在弹奏。
有精灵的森林不会存在邪恶的危险,查理放松身体顺着河流一路往下游漂去,原本奔腾欢快的河水最终逐渐平缓下来,在某个河湾处把他卡在了两根大木头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