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再一次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成震支起身子爬起的一瞬间,目光便逡巡完了青年的周身。
成震作出了初步的判定——
豪车靓装——富人家的孩子。
细皮嫩肉——长着一张没有男人味的脸。
成震对于小白脸谈不上歧视,但对于这种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这种没有血性从不用自己的青春挥洒汗水的人生,成震却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他不等青年反应过来,就没好气地像提根洋葱一样,一把拉起了青年的身体,怒斥:“你知不知道这样开车很危险?开车就开车,怎么还带耳麦!”
荣仲欣看着面前的傻大个,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双肩,带着贵族般的优雅退后一步,保持着人与人之间礼貌的距离,不让那人喷出的口涎溅上自己的脸。
暗夜中黑眸晶亮,浮光灯影下,如点燃了夜色的火焰。伸手,荣仲欣不着痕迹地掸去身上的尘土。
谁看了他荣二少,不赞一声君子翩翩?
谁看了他荣二少,眼底没有一丝惊艳?
可面前这个傻大个,长相粗犷得简直目不忍视且不说,嘴角还有破皮,面颊布满了晒出的红斑。
穿着廉价的衬衫,剃着毫不时尚的平头,衣服因为长期洗涤而造成了布本身的磨损和褪色。
周身汗臭味浓郁得扑鼻而来,简直有失作为一个公民的基本道德。
倒是一身厚肉糙皮,刚强之至,骨肉间都蕴含着深刻的力度。
警铃声从远处传来,救火车的声音也由远及近。
荣仲欣撩了撩额前的碎发,叹了口气,正无暇理会旁人,走到远处拨通了一个电话:“喂,梁局啊,我是仲欣,你们是不是在北城街口街道有两辆车相撞的报案?啊……对……那是我。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对。一个孩子横穿马路,前面那辆运油车要躲那个孩子,我要躲那个孩子的妈妈,就撞在一起了。嗯……行,有人受伤了,那我先带他去医院检查,笔录的话到时候再说吧。”
阖上电话,一辆黑色的奔驰从后面驶来,停在了荣仲欣面前,荣仲欣打开车门,对标枪似地站那儿的男人抬了抬下巴:“喂,上车,带你去医院。”
长期上位者的尊荣,带给荣仲欣一种习以为常的命令语调作为说话的方式。
可惜,所谓命令二字,对成震而言,根本无动于衷。
在军中,他除了连长连城,谁的话也不听,更别说这个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小白脸了。
成震平板而没有感情地开口:“警察还没来,我不走。”
荣仲欣见成震拒绝,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焦躁,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现在分分秒秒都很危急,根本没有时间在这里耗费……父亲荣庆祥死的那样蹊跷——直到现在都无法查出亡故原因!
凄惨的死状,荣仲欣想一想都不寒而栗!对于这件事情,荣仲欣只听父亲提过一次,还是逗留书房外无意中传入耳中——半合的门扉里,父亲正用双手磨挫着和已故母亲的结婚戒指——“我绝对不会把‘那件东西’给‘他’”。
可惜荣仲欣身为荣氏接班人,荣家堂堂二少,却根本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个‘他’是谁!
但荣仲欣很肯定,‘他’一定就是谋害父亲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