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王细想了想,将这个人想了起来,和我说:“我们当时并不知道长音对你存了那个指望,我们也不知道他会爱上你。丞相不允许任何人借着他的身份靠近你,还企图染指你,这是他唯一无法忍受的。”又很纳闷的说,“你这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当时会看不穿这个?”
我无言了许久。
我想到这一层,越发觉得不能留了。
今日初三,殿堂上不会耽搁很久,今天跑是肯定来不及的,我叫来莲子,细细嘱咐道:“你去帮我备一辆马车,嗯,不要太大的,也不要太华丽的,最普通的就好,车夫也备好,不要府里的,人挑老实可靠一点,能跑远路的。都备好后,不要声张,让车夫赶了马车放在我们门口那个巷子里,让他把所有活都推了,随时都要在。”我取出银子给莲子,再三叮嘱,“一定要保密,谁也不要说。”
莲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是很紧张,再三保证一定不说出去。
果然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孔明就回来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回了我这里来,按道理他不是应该回去他的相府么,总往我这侯府跑,这是我家又不是他家,他这会就不怕闲言碎语了?
他回来后,甚至还坐下来和我一起用了早膳,他越是这样,我越是看不透他。
他既然在这,我也总不能和他一直僵着,我还在想怎么开话头的时候,他先开了口,问我:“身上还疼么?”
我很想白他一眼,只是有气无力的,恹恹的说:“疼。”
“我看你还不够疼。”他拿起手巾掖了掖唇角。
我定睛看着他,就在我在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布包来,往桌子上一丢,布包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怎么这么蠢,想着从他的掌心里跑出去!
我立刻跪下,说:“我的主意,我说的,莲子只是听我的话,你不要打死她。”
他的眼中意味不明。
现在的他的确和以前很不一样,只能说,在天听那天早上,他打我那一巴掌的那会还是他以往的风格,因为我的确做错了事,他教训我是必然,可是,自从我做了那个梦之后,我跟轻王要求再次见他之后,就感觉他很不一样了,跟以往的他很不一样,总不会是我一梦好几天还没醒吧?那这个梦委实太过逼真了,还很疼。
他没说话。
这时我才把他早上那句“你试试看”给想了起来,有什么好试的,试过的那些人,我还不清楚吗?
顾不上丢脸,我伸手就抱住他的腿,说:“我再不跑了,我听你的话,你让我做凤侯我就做凤侯,你要我怎样就怎样,再不敢忤逆你,你不要打死她。”
他笑了一笑,笑的我不明所以,笑的我毛骨悚然。
笑过之后,他说:“甚好。”
我趁着马谡给孔明送文书来的时候从房间跑了出去透透气,而今和他两人独处,他又不说话,我觉得快疯了!
马谡见我上蹿下跳的很诧异,说:“你……你不是遇上刺客,受伤了么?”
我明白了。
我瞬间一捂心口,倒在柱子上,说:“啊,好痛!我去看看……我的药……好了没……”
然后我在马谡吃了苍蝇般的脸色里,落荒而逃。
在后院里找到莲子时,我还生怕她缺胳膊断了腿的,没想到小丫头活蹦乱撞的在庖厨里帮我挑拣活鱼,我拉了她出来,问她:“怎么回事?”
莲子说:“我刚从你房里出来就给黄管家关起来了,后来没过一会儿丞相大人就来了,我当时怕的要死,以为要死了,没想到丞相问了我几句话,让我把你给我银子交给了他,就放我回来了。”莲子没看到我脸色,又说,“没想到,丞相那么大的官,却也蛮和蔼的,挺好说话的,他还没黄管家凶呢!”
我心里跟打翻了一个酱料铺子一般,酸甜苦辣,真是难以一言蔽之。
我坐在池塘边看了很久的荷花,大年初三,还是寒冬腊月,哪来的荷花,只有荷花光秃秃的杆子在。
我磨磨蹭蹭的往回走,回去的时候马谡已经走了,孔明正坐在我书桌前看着案牍,说实话那书桌对我而言就是个摆设,我是从来没有用过的,可他端端正正的坐在那,手上执了一卷,看的很仔细,桌边还有一只空了的药碗。
他只用人坐在那里,这死一般沉寂的侯府,忽然就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生机,就有那么一点点有主人在的那种安稳。
我慢吞吞的关上门,虽然是我自己的府里,可我也不想太丢人了,然后走到他桌边,低着头往地上一跪。
一如每一次。
他掩着唇咳嗽起来。
我怕他再吐出血来,就勾着头去看,他余光中见我伸着头在看,便将掌心伸到我面前来,掌心干干净净的没有血渍。
“还不用你殉我。”他笑的有些讥讽,“若有一日,我死了,你也不用殉我,好好活下去。你不是很想离开我么?我死了,你就能离开我了,跟那个长音一起浪迹天涯,唔,去看什么塞北的雪,江南的花,这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这么说来,你应该盼着我早点死才是。”
我心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又是疼又是难过,忍不住哽咽了,抬起头看他,终于问出来:“先生,你到底是为什么在生气啊?”
可能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问,我眼见的他握着书卷发呆。
“气我通敌吗?我不敢了,真不敢了,其实,我也不是想通敌,我觉得这里就像一个牢笼,禁锢了你,所以,我只是想着,是不是打破这个牢笼,就可以让你自由?可是,你拿你要殉国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