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孟获进营的时候孔明就收到消息了,不过他没露面,稳坐中军帐,不动如山。
孟获这一跪一嗑,张文义他们各个都很兴奋,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问孟获:“怎么了,不打啦?”
孟获一张脸涨的通红的说:“打不过。”
我脑子这根筋没搭回来,疑惑的问:“那你这是怎么个意思?”
张文义搓着手,兴奋的抢话:“凤侯!他要降了!”
这个张文义,不该乱想的时候乱想,该避讳一点的时候脑子就没那跟筋了,我还没跟他算账呢,他还敢出声?我便横了一眼过去,据说这一眼,和素日孔明每次横我的时候很像,张文义立刻哑然无声了。
孟获老大一个汉子跪在大庭广众之下,脸从最开始的通红,变的木然,说:“孟获真心向诸葛丞相请降,永世不敢再反叛丞相。”
我一步一步的走到孟获跟前,他抬起头来看着我,黝黑的一张面庞上挂满了汗水,眼神可见真挚。我想了又想,吩咐泽胜:“搜身。”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孔明的,我想的是,如果他要假借投降之名行刺,虽不可能得手,到底也麻烦,能少一事干嘛要多这一事呢。
孟获听见我要搜身,无比配合的站起来,高举双手给泽胜搜身,他这个做派,倒不像心机深沉的,也不像想行刺的样子。泽胜也没拿准到底搜不搜,毕竟这么老粗的一个蛮王站在这,也是蛮吓人的,就这时,一个亲兵跑了过来传话,说:“丞相请凤侯、孟王中军帐相见!”
我一点头,说:“知道了,孟王,这边请。”
我们到的时候,中军帐前,孔明束着墨玉冠,穿着鹤氅玄衣,庄严肃穆,面色不怒而威,手持那尾黑羽扇,傲然立在台阶之上,眼神沉稳,睥睨天下。
孟获连台阶都没上,就臣服的跪了下去,犀利哇啦的说了一串,因我一直在走神,就没听的那么仔细,最后当孟获说到“……公,天威临下,南人再不敢反诸葛丞相”的时候,三军将士,欢呼之声震动寰宇,我就是被他们欢呼之声震的回过神来的,此时,孟获匍匐在地,三军将士纷纷跪下,高呼:“丞相威武!丞相威武!”离我身边最近的张文义和吕字也是一脸的激动,跪的比谁都激烈,喊的比谁都响,一脸的崇拜之情!
以如此小的代价,几乎可以说是兵不血刃的平定南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如此功绩当标榜天地!
于是,我也在台阶之下,对着上方,单膝一跪,背脊笔直,以手触肩,随众人一起山呼臣服。
孟获降了,不管饭也不大像回事,孔明便在营里摆了宴席招待孟获,不知道孟获是几天没吃饭了,吃的格外凶猛。
孔明只露个面,便回去了,还顺手拉走了我。
“下午在想什么?”孔明问我。
我诧异道:“蛮王向你投诚,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还有空看我?”
“他投降不是情理之中?他进大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准备降了,不然我为什么还特意换一身衣裳?蛮王投降,怎么说也是一件大事,穿的太随便了就是在羞辱他。”
“你羞辱他羞辱的还不多?”我奇了,“我还以为他是被我口才说投降的呢!”
大营是我的大营,也是他的大营,这天下的事都瞒不过他别说他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了,下午我和孟获说了点什么,早就有人原原本本的汇报给他了,说他不知道,我能信?我就算是蛮王那脑子都不能信!
孔明诛杀之事,原本知道的人不多,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就这么拿来教育孟获了,孔明倒不见生气,只微微一笑,温和的说:“已是比原来长进了许多,再练个几年,说不定他真的光说就能被你说投降了。”他执了我的手,我们一路往回走,他问着,“到底在想什么?”
我随口答道:“在想你太厉害了,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是我的夫君,跟做梦一样,我到底是积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他将他的手抽了回去,说:“我还看不出你那眼神?你根本就不是在想这个,不想说就算了。”
“嗳嗳!”我快步赶了上去,将我的手往他手里直塞,说,“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事情太多,你突然问我,我有点想不起来!”
他不接,自个儿走着,说:“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跟在他后面,拉着他的衣袖,仰面看着他说,“真想起来了!”
“说。”他被我拉的无可奈何。
“就是,就是觉得有点不像真的……有点儿不可思议……”我眼露迷惑,“怎么城没见着攻,仗都没怎么打,你只在这一屯兵,激了他几次,又放了他几次,他怎么就降了呢?这我有点想不通。虽然是我们自己的国内吧,但是就算是当年曹操打西凉也不是这么打的啊!曹操打西凉和你打南荒,这不是一个道理吗?怎么你打起来,就跟玩儿似的……还玩着玩着蛮王就吃不消了,就自己跑来投降了?”
孔明拉回我的手,边走边说:“我可从来没跟他玩。首先孟获只可降,不可杀,这个道理我昨日已经和你说过了。”
我连连点头,如小鸡捣米。
“南部诸郡与西凉不同,西凉一直被马氏父子占据,马腾出生贵族世家,还曾被天子封为偏将军,他可不是孟获这种被困在一个地方的蛮王能比的,无论眼界见识,还是治军谋略都不相同。而且西凉是正规军,骁勇善战,曹操几次对南边用兵都是差点被马腾从后面端了许都的,你就知道有马腾的袭扰,曹操到底是有多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