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又迷蒙了,说不下去了。
“刺客?”王老很惊诧,说,“那照例办就是了,你再晕倒在外面,有个什么好歹的,老夫哪有那么多的心力给你们两个一起看啊!”
“行刺我的,是他夫人的本家,所以,这事有点复杂。”
王老那目光,瞪的溜圆:“江夫人?”
“所以,今日如果孔明没有露面,这事没有说法的话,一定会有人闹起来的。他现在动不了,所以,我得去。”我站起身,对王老说,“我不能,让他一力维护的大局有丝毫的动荡,不能让整个朝廷的人心有一点点的浮动,那是对他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能我去。”
王老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我走到门口,将莲子叫了进来,帮我穿上了那一套百来斤的盔甲,穿上的一瞬间,我感觉连同自己,都要被这铠甲一同压垮。
我对莲子说:“这里的情况,你看见了,丞相的情形要是有一个字透露出去……”
莲子噗通一跪,说:“那您就将我凌迟!”
“很好,你记住了。”我走到门口,又喊道,“九月!九月!”
九月从小道那头快步走来,跪道:“见凤侯!”
我一指里面,说:“你进去,陪着他。”又在他耳边说,“看着点一老一小。”
九月对孔明的忠心,是绝对值得信赖的。
九月看了看屋里的形势,说:“末将明白。”
王老见我连孔明的死士都招来了,嘴角直抽抽,差点连桌子都掀翻了,勃然大怒道:“你连老夫都信不过?”
我站在门口回身看着王老,我也很累,很疲惫,这一身的铠甲,让我无法自由的喘息,我对王老说:“他这一身,干系实在太大了,王老见谅,而且……”我目光移去在榻上安静的躺着的孔明,他闭着双目的模样,我的声音哽咽了,说,“而且,他,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现在迫不得已,不能守在他身边,但是实在不敢拿他犯险,王老见谅,改日我登门负荆请罪。”
我说完这一句,毅然决然的向外面走去,再不回头。
我到早朝的朝堂的时候,里面正吵的沸反盈天,刘禅不在。
意料之中。
我出门的时候,找了宗关,他是黄德义子,黄德是刘禅的常侍,我让宗关去找黄德,告诉他,今日早朝不必让陛下露面。
黄德机警堪比狐狸,而且最为忠诚于先帝和陛下,他果然劝住了刘禅,没有来早朝。
刘禅一直是个好孩子,我不想让他难做。
所以,当我顶着这一身辉光闪烁的铠甲,一步步走上朝堂的时候,所有人都静了下来,然后,齐声说:“见凤侯。”
我一整夜担惊受怕的,疲惫不堪,现在虽然人站在这,整个脑子却是木的,就没有第一时间开口,看上去……显得很高深莫测,他们摸不清我的路数和来意,朝堂上就有些安静。
他们原本是在这里等孔明的,没等来孔明等来了我。
如果我和孔明不是这样的关系,我就这样大喇喇的跑了上来,他们没准以为我把孔明干掉要专权了。
李严没沉住气,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这个问题:“丞相呢?”
我心里万分感激他给我递了个问,我才好开口,便无比和蔼的与他说:“丞相身体不适,这几日不能来了,委托本侯来与众位大人说一声,凡事便都按成规来办理就是,有尔等不能定夺擅专的,报于丞相府长史,他们自会去请丞相的意思。”
朝上众臣面面相觑。
我也不知道这话说的是否合适,毕竟以往孔明处理政事的时候,我不是在打盹就是在瞌睡,他的这些政事,我向来懒得去问,我微微偏转目光去看马谡,马谡位阶不高,在人群后面,虽然他也不明白孔明出了什么事,但是见我这一个目光环视众人,在他身上微微停了停的时候,就不动声色的给我竖了个拇指,我懂了,这话妥帖!
“丞相怎么了?”
“丞相也是人,吃的也是五谷杂粮,会有不舒服的时候,没什么大事,将养几天就行了。”
我见他们无异议(其实是都没缓过神来),深觉王老说的对,早知道他们这么木,派泽胜来说一趟也不是不行啊,何必累着自己,这铠甲快将我重断气了。
都不说话,我便提脚往外走,李严忽然在后面问道:“凤侯,昨晚之事……”
李严与江一心关系非常,这一问,我就知道会由他来问,他忍不住的,不是每个人都有孔明那定力的。
“昨晚?昨晚何事?”我装了个傻,该装傻时就装傻,对着这满屋子的老狐狸和小狐狸,傻子才不装傻!
李严就有些有话说不出来,对着孔明,他可以长篇大论,从国家论到孔明家事,从社稷论到纲常,但是对着我嘛……我不学无术他不是不知道,再者说,昨夜之事,我是苦主,我是被行刺的那一个,江一兰运气要是好一丢丢,那淬了剧毒的匕首如果刮破我一点皮,今天都可以给我发丧了,所以求情也求不到我这里来。
李严发愣,吴国老接过大棒,对我说:“昨夜杨夫人行刺凤侯这件事,到底怎么定?”
“杨夫人?”我一脸想了又想的模样,最后说,“哦,吴国老是在说这事啊,这……这有什么好问的,照常规办不就好了?”
我不会额外对她加重罪责,但也别指望我宽恕她,要不是她最后拿了匕首要刺我,孔明也不会那么着急,才没注意,一脚重重落在地上,致使旧伤反复,骨裂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