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唐父死后,家里少了收益,只有十亩地赁人耕种,哪怕玉书考上秀才,县里每月给学子发放的一两廪银和十斤粗粮也捉襟见肘,还是安氏做女工每月贴补家用才宽裕一些。
现在要让安氏走,家里每年平白就丢了十几两收益。
可听孙家许下的嫁妆……那是上千两银子!
秦氏踌躇良久才终于道:“安氏命里带煞,克父克母真是祸害,她既然要走,就依她早早打发去吧!
只是牧哥儿是我一手带大,亡夫说过要我好好抚养成人……”
听出秦氏话里有答应撵走安氏的意思,刘氏怕再拖下去夜长梦多,都不用一旁的唐玉书开口,立即代人作主:“那就留下哥儿!”
对秦氏的态度变化,她一点都不奇怪。
秦氏耳根软,没心机,穷骨头只喜欢金银,口风也不紧。
自己只是借唐玉书的名义打发一个小厮去老家送信,就把安氏的事摸得清清楚楚。
刚刚还舍不得安氏,可才往唐玉书的前途和银钱多说几句马上就答应。
唐牧重生
“鸳鸯,你带两个婆子去后厢房,替安氏收拾几件衣服带走!”
至于带不带孩子,她现在也不管。
只要先将安氏撵走,留下一个正“病中”的孩子就是小事了,自己也好给孙家一个回复。
鸳鸯答应一声,立即出门找人。
几人就这样说话,浑然不知那个躺在纱幔后一动不动的孩子早已经睁开眼睛。
若是有人注意,肯定会吓一跳,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没有孩童的天真,而是淬毒的愤恨。
稚气未脱的脸上更是难忍痛苦。
唐牧已经清醒了好一阵,只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他记得自己已经二十岁,品尽人间悲凉,孤孤单单惨死在京城最破败的深巷中。
可眼下祖母还活着,父亲也还没有将那蛇蝎心肠的孙家女娶进门。
而最重要的是:亲娘安氏也还活着,而且说要带他离开。
唐牧手指轻颤,难以抑制的激动让他胸口憋闷疼痛。
他想大哭一场。
要是娘亲活着,自己是不是就不会再孤独死去。
在他记忆里,那个对自己虽然冷冷淡淡,但衣食周全的娘亲一直都在唐家,只是在父亲成亲后才突然失踪不见。
他那时六岁已经记事,数次问过家人亲娘下落。
祖母说,母亲是贱人,未婚先孕硬赖着唐家。又是妒妇,见不得父亲娶妻,自己撇下男人孩子跑了,丢唐家脸,不许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