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嬷嬷能带着荣雪去哪里?
安春风就是想破脑袋都没有想到的地方。
此时,在官帽胡同一户普通人家门口,一个粗布麻衣的中年妇人正抱着捆扎好的布包往独轮车上放,院里传出老太太的声音:“瑾哥儿他娘,这些衣服送过去就歇几天,不要再接货,天天坐着缝补,别累坏你的腰。”
那中年妇人大声道:“娘,放心吧,干这些活不累,只是你在家要看着灶上炖的骨头,到晚上等他们父子三个回来,正好炖烂了。”说完,拉起独轮车就走。
而在她们不远处的榆树下,停着一辆街边揽客的驴车。
驴车上,玉嬷嬷面色平静,坐在她旁边的荣雪却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雪娘,这就是沈小郎中的家,他家有父母弟弟,还有一个奶奶。
弟弟上学,爹在货栈干活,奶奶和娘在家给货栈杂工缝补衣服挣钱,一家人关系还算和睦融洽。”
“沈小郎中现在跟着他的族叔在回春堂学医,出师后还需替医馆坐堂三年,在这期间没有银钱收入,就连婚嫁也需要他师傅,也就是族叔答应。”
玉嬷嬷说得很慢,她在描述一个普通人的家庭生活,还有每个行业内的规定。
昨天雪娘跟着安娘子,阿宁去春游,回来后,阿宁就说了遇到沈小郎中,雪娘还摘了面巾。
虽然是那位老夫人的要求,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玉嬷嬷还是警惕起来。
果然,在昨天晚上,她发现荣雪心绪不宁。
玉嬷嬷不是普通妇人,见微知著,只是小小的情绪波动,也被她看出端倪。
今天,她什么话都没有问,就先带着荣雪来了官帽胡同。
坐在沈小郎中的家门口,荣雪脸红得像是要滴血。
紧张,羞涩,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被带到沈郎中家来了。
要是安姨带自己来,自己还敢偷偷去看几眼,可现在不敢跟母亲说,只能可怜巴巴道:“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玉嬷嬷轻叹一声,荣雪还是太小,自己说这些她也不懂。
不过,哪怕是让女儿伤心难过,有些话也是不得不说。
“雪娘,沈小郎中就是寻常百姓家,他们跟我们不同。
他们家需要的是能打理每天柴米油盐酱醋茶,能准备一家每顿餐食的媳妇儿,不是娇滴滴等人伺候的大娘子。”
荣雪摸着自己的腿低下头,她的脚可以走路。
但还有些跛,不能长时间站立行走,要想完全恢复,还需要一年时间以后才知道结果。
“娘,安姨说过,我的脚以后能好!”荣雪勉力辩解。
玉嬷嬷也不斥责她,继续道:“回春堂的沈郎中对我们这种人最是厌恶,他不会同意,沈家也不会同意的。”
当初,她去回春堂求药,被沈郎中当面羞辱过,自然明白这里面有多深的隔阂。
荣雪通红的脸渐渐变白,她现在十二岁,在大杂院里生存一年,又有白霞庄上住的两月,她不是一无所知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