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春风心中微微一暖,小林子是第一个说自己瘦了的人。
或许秋水也有发现,只不过对秋水这样习惯浓妆的人来说,卸妆后的女人都差不多。
或许安春风是新寡独居,秋水是贱籍出身,两人都是藏着故事的人,于是默契的没有提及过往和现在生活。
等吃过早饭再去医馆,此时已经人满为患,安春风排队在第八个,只稍等片刻就轮到她看诊。
此地坐堂的郎中姓沈,祖传的医术,听说族中每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供职。
沈圣手五十多年纪,容貌清瘦,颌下长须,看上去老成持重。
他端坐医案后,族中小辈在旁边写方当学徒。
沈圣手先是让安春风将手放上脉枕,这才抬三指虚放腕上,双目微合,似在神游太虚。
安春风屏气凝神,生怕惊扰人形探测器对自己的检查。
摸脉良久,沈郎中又让安春风吐出舌头看舌苔,只略一打量就颔首道:“大娘子脉弦数,舌尖红,应该是五心烦躁,情绪低沉,时有欲哭无泪之遗憾,又有夜不能寝之烦恼……”
安春风听得瞠目结舌,心里佩服,不由点头:的确是苦于睡眠不佳。
果真是神人,连问诊都没有,就知道睡眠不好。
她这失眠的确跟情绪有关,以前自己针灸推拿调理时,也以肝胆经和心、心包经为主。
旁边俩弟子也过来轮流探脉观舌,还没有等安春风再开口,沈郎中已经对那执笔弟子道:“此病跟前方一样,依然是逍遥散配龙胆泻肝丸加减、甘草、当归、茯苓、白芍、白术、柴胡、龙胆草……”
他口中药名飞快念出,旁边的弟子笔走游龙,短短时间,一张墨汁淋漓的处方就写成了。
自有药童取过药方捡药,安春风则迷茫的在外等待……
沈郎中看病虽然神,可自己就只说了一句话,这就结束了,是不是过于草率?
诊室里,执笔弟子一脸崇拜道:“五叔探脉之法越发精准,只是脉相,就说中病情!”
沈圣手摸着自己的胡须,下巴微抬,有些得意道:“这种小病不过是探囊取物,我沈家的探脉绝技还没有失手过,你兄弟俩一定要用心钻学,方能窥得其中绝妙。”
旁边一圆脸弟子蹙眉道:“五叔,方才那妇人虽然脉弦而紧,但舌尖并不红,看神情也沉着稳定,没有肝躁之像……”
沈圣手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这个侄子虽然精通药理,可为人古板不知变通,现在当面就敢质疑自己的医术。
他沉声道:“沈修瑾,你背一下脉经中弦脉怎么说!”
沈修瑾圆脸一僵,张口背诵:“弦:数中有梗,如按筝弦,从中直过,挺然指下,端直而长,在人为肝,在时为春,在寸弦头痛,尺弦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