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似乎是感到心中的不安在渐渐的化作现实,图舍儿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她皱着眉头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商如意又淡淡说道:「好了,你也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下去休息吧。」
「小姐……」
「我累了,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
听见她这么说,图舍儿也没有办法,只能恋恋不舍的看着她,退出了这个房间。
商如意静静的坐在桌边,两眼无神的望着不停摇摆的烛火,不知过了多久,她端起桌上的已经变温的汤饭吸溜了一大口,让自己稍微
有了一点力气,也稍微有了一点热气,然后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这个庄子在经历了刚刚一阵慌乱之后,又安静了下来。
黎明前的黑暗最沉重,仿佛裹在人心上的一块黑幕,不仅让人无法呼吸,更让人挣脱不开,商如意就在这样压抑的气氛里慢慢的沿着长廊往前走,周围那些房间都熄了灯安静下来,只有最前方的一个单独的院子里,房子的门窗内还透着光。
商如意忍着寒意,慢慢的走过去。
就在她离那门口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眼前这个场景有些熟悉。
再一想,才想起来,当初在雁门郡,宇文晔受伤之后她去看他。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慢慢的一个人靠近他的房间,看到他受伤坐在床上,而新月公主坐在他面前,心疼得直哭。
那个时候的她,为了他流露出的那点温柔,心痛如绞。
可现在再回头看时,他那时流露出的,分明就是属于兄长的温柔,亲切却又疏离,甚至于,一直以来,他对新月公主都是那样的态度。
可惜当时的自己,完全不懂,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心里真正的温柔,是什么样子的。
是给谁的。
其实,早该明白,真正的温柔不是含笑的表情,不是关切的话语,一切看得出来都可以作假,可对一个人呵护备至,连伤她一分一毫都不允许的决心和牺牲,那才是真正的,刻骨的温柔。
想到这里,商如意的脚步迟滞了下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不必来了。
就在这时,门窗紧闭的房间内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哀婉的叹息,一听到那熟悉的温柔的声调,平时的商如意都会觉得如沐春风,但此刻,她却站在寒风里,周身的血液仿佛都要被冻僵了一般。
她听见江皇后沉声说道:「凤臣,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
「你只要不管本宫,就一定能平安无事的带着他们离开,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还累得自己受了这些伤。」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
然后,就听见宇文晔低声道:「娘娘的安危,我不能不顾。」
商如意的耳朵嗡了一下,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围寒风呼啸,甚至不断有拳头大的雪团用力的吹打到她脸上,跟有人不停的狠狠的打着她的脸一样,她都没有任何的感觉。
…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恢复了知觉,下意识的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手指。
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她竟然都忘记了自己的小指头原本就没有知觉,就算要捏也不应该捏小指头。于是,她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的握紧了拳头,越握越紧,直到不算长的指甲掐进掌心,那种细碎的刺痛终于让她找回了自己。
然后,她听见房中响起了江皇后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这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