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您的隐瞒或许是为了岳老的身后名,但您真以为岳老是心脏病离世的您是他的保姆,他平时心脏怎么样、要不要吃药、是否真严重到致死的地步,这些您难道不知道没有一点怀疑”
奚寒香的嘴还张着,但咆哮像突然被抽掉了音,直愣愣盯着严峫。
半晌她才硬挤出几个字“这跟那有关系”
“岳老生前曾接待过一名房客,应该是跟他关系极其亲密的男性。”严峫向后靠坐,略微抬高了下巴,俯视着奚寒香“这名访客离开后,岳老就被害了。您觉得有没有关系”
气鼓鼓如斗鸡般的奚寒香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椎骨,软软地倒在沙发靠背上。
突然一直很安静的江停开了口,声音不高且很平缓“如果我没观察错的话,这栋楼应该是一两年前,最多不超过三年前建的吧”
奚寒香心乱如麻,下意识反问“那又怎么样”
严峫倒没注意到这一点,不由了江停一眼。
“农村很多人喜欢翻修老宅,哪怕平时在城镇工作,老家并没有人住,也会建起不落后于人的小楼房,否则容易被左邻右舍笑话。”江停环视周遭,说“我刚才只是在想您家这栋小楼是怎么建起来的,因为据我所知,您老伴曾因为严重风湿而几乎丧失劳动能力,对吧”
“我没有”
“我知道您不至于做出什么触犯法律的事,毕竟岳老就是公安局长。但三年前岳老在辞退您的时候,应该为您的晚年生活做了一些安排吧。”
“”奚寒香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岳老为您考虑了那么多,为什么您不为他考虑考虑呢”江停略微向前探身,直直盯着她浑浊发红的眼睛“到底岳老是心脏病发还是为人所害,也许只有您才能最后的线索了。”
奚寒香长久地沉默着,紧抱在胸前的双臂不知什么时候垂落在了身侧,松弛地耷拉着,仔细的话她的双手正微微发抖,指甲掐着自己的大拇指腹。
“都是他,”突然她迸出来三个字,又狠狠地重复“肯定是他”
严峫精神一振。
“那个所谓的养子”奚寒香咯吱咯吱地咬着牙“我就说哪来那么大的野种突然跳出来,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让岳老兴高采烈地回来要认他当养子不是骗人的是什么谁知道到底是不是岳老的种”
严峫和江停对视了一眼,立刻追问“是谁”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人。”奚寒香摇了摇头“就是离岳老过世前半年,突然开始提起自己要收一名养子。虽然他也许是要面子没直说,但我听那言下之意和兴奋劲儿,似乎那人是他年轻时亲生的种,这么多年从来没听他提过,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又联系上了。我当时就担心是不是骗子,这年头骗子可多了是不是但岳老不知喝了什么迷魂汤,一个劲的说不可能认错,他心里都清楚得很”
心里都清楚得很。
严峫江停,两人心里都同时掠过一个念头难道做亲子鉴定了
像岳广平这个位置是不可能跑去做亲子鉴定的,不论如何都做不到完全隐蔽,风声必定会流出去,对官声造成致命的打击。但如果没有亲子鉴定这种铁证,是什么让一个公安局长对亲子关系坚信无疑
“岳老有没有描述过这个人长什么样”严峫问。
奚寒香凝神回忆片刻,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在岳老过世之前,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反应或举动吗”
严峫这个问题大概是正中关窍了,话音刚落就只见奚寒香立刻开始搓手,仿佛有些欲言又止,半晌才下定决心般,嗫嚅着蹦出来一句“我现在说什么都不会影响岳老身后的事情了,对吧像葬礼啊,告别仪式啊”
严峫说“这个您不用担心,岳老的葬礼都已经过去三年了。”
“那就好,那就好。”奚寒香低着头说“有有一天半夜,我听见岳老哭着给人打电话”
一个公安局长、副市长,三更半夜哭着打电话
严峫肌肉一紧,连江停都不由自主地略微坐正了身体。
“那段时间岳老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经常神神秘秘地把他自己关在房里。开始我没怎么注意,毕竟岳老生前绝大多数时间一直都忙直到某天深夜,就是岳老离世前五六天的时候,我突然被房里传来的嚎啕大哭声惊醒了,轻手轻脚地站到房门边一听”
奚寒香艰难地顿了顿,严峫紧盯着她“您是不是听见了什么”
“对,但其实翻来覆去就那几句,岳老说说我对不起江队,别给我盖国旗,我不配”
两人同时一愣。
江停的表情刷然空白。
“怎么能不盖国旗呢那是多大的荣耀,他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呢”奚寒香扭着自己粗糙的手指,忐忑不安地来回注视他俩“你们说,那个叫江队的,会不会就是他的养子啊岳老觉得自己没养过他,对不起他,所以才不愿意盖国旗而岳老生前最后接待的那名访客会不会就是他,他害了岳老,好偷盗岳家的财产”
屋里一片安静。
奚寒香被对面两名警察阴晴不定的脸色弄得非常惊慌,赶紧结结巴巴找补了一句“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我可实话告诉你们啊。”
“您不用害怕,这是非常有价值的线索。”严峫终于从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地端起搪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面上还漂浮着奚寒香因为他们不爽而故意没洗掉的微许油花,不过没人提醒他“对了,您知道岳老那天深夜打电话的对象是谁吗”
奚寒香赧然道“这可不知道,我不就是个保姆,哪儿知道那么多事。不过我恍惚听见岳老管那人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