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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有些近乡情怯,怕万一,这世界只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怕她回去那大杂院,看到的依然是她妈照顾着两个小孩子忙碌憔悴的样子。这时候,售票员报站了,白纸坊到了,她连忙要下车。陆殿卿顺手帮她提了包,她见了,也就没说什么,两个人赶紧下了。下车后,要走一段,大约四百多米。林望舒想要回自己的包,陆殿卿淡声道:“你是对我的体力不信任吗?”林望舒有些意外,看过去。她和陆殿卿说熟也熟,说不熟也不熟,熟是因为好歹认识多年,少年时代也曾打过交道,不熟是因为,之后她嫁给雷正德,他常年在外,两个人就疏淡了,见了面也就说几句客套话。不过她记忆中的那个陆殿卿,是过了而立之年的陆殿卿,那个总是从容不迫四平八稳的陆殿卿,有着让人看不透的城府,刚柔并济却又恰好到处地拿捏着手段。眼前的陆殿卿虽然算得上少年老成,但比起三十岁多岁的他,到底还是年轻。她打量着他,据说他妈妈的爷爷是英国贵族,所以他的轮廓比一般中国人要深,嘴唇薄薄的,眼眸的颜色甚至有些浅。竟然还有些好看。林望舒收敛了心神,挪过去视线,淡声说:“那谢谢你。”当然了,她心里并没什么感激。她回想一些事,总觉得在雷正德找了傍尖儿这事儿上,他其实也是知道的,当时他已经不再国外了,就在国内开公司,上下班会遇到,遇到后,还能得体地颔首示意。这不能怪他,他当然是站在雷正德立场上想问题,但是林望舒还是觉得,原来他们一起把自己当傻子。陆殿卿:“回来有什么打算?”他确实体力很好,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提着自己的大军用帆布包,依然能气不喘地给自己说话。林望舒便道:“暂时没什么打算,先落下户口,回头去知青办看看工作的问题。”当然她也知道,工作并不好找,现在大批知青陆续返城了,城里一下子堆积了很多待业大龄青年,什么都缺,缺房子,缺木料,缺工作,也缺钱。可她并没什么好沮丧的,她可以找一份临时工干着,白天做工,晚上学习,再过半年就要放开高考了,她觉得自己努力一把,应该能考上大学。考上大学就好办了,她终于可以作为一位年轻女性,去大学里尽情享受青春年华,就像她在北大看到的那样,那些天之骄子们。陆殿卿侧首,看向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说句话。”林望舒:“嗯,谢谢。”她的言语实在冷淡,陆殿卿显然也看出来了,这个时候,也到了他家门前,他便放下了她的行李:“那我就不送你了。”林望舒接过来:“谢谢你。”陆殿卿:“等回头我请你和正德吃饭。”林望舒不咸不淡地道:“再说吧。”陆殿卿看了她一眼,之后颔首,径自进家去了。林望舒这才拎着自己的帆布包往家走。走在这灰墙青瓦的胡同里,她的心其实在砰砰直跳。脑中浮现出许多想法,想着也许是一场大梦,一个幻觉,所有的场景都给了她最深的欺骗,让她心花怒放,但当她终于踏入最要紧的那扇门时,梦醒了,幻象消失了,她看到的只有冰冷的现实。她一步步地往前走,终于走到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大门前,红漆大门自然早就斑驳陆离,上面的铜环也早被抠下来不知哪儿去了,只有门框旁边刻着的“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字样隐约可见。林望舒站在这大门前,碰在大门上的手在颤抖。推开后,她便能看到尚活在人世的爸爸,不曾年迈的妈妈,以及年轻的哥哥们了吗?就在这时,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她一怔。门内,却是一个声音道:“我说胡三儿,你可踏实点吧,别整天想那些没用的,你还想着屎壳郎变唧鸟一步登天不成——”那人看到林望舒,愣了。林望舒看到院子里的人,也愣了。四目相对,林望舒眼泪一下子落下来,拖着哭腔说:“妈!”关彧馨冷不丁看到女儿,还是一个土不拉几的女儿,也是傻眼了:“望舒,望舒你回来了啊!”重聚关彧馨抱着女儿痛哭失声:“你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我还说让你哥给你写信,看看到底怎么着,结果这就回来了!我这跟做梦一样啊!”林望舒也哭了。她哭的不是那云南农场的七年,哭的是她后来这煎熬的十几年,哭的是妈妈跟前被娇宠着的女儿在人家大宅门里历练成了低眉顺眼的儿媳妇,哭的是家里那种种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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