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奶奶:“对,这是殿卿的,他平时太讲究了,不喜欢我帮他,衣服都是自己洗,我也是看他今天换下来没来得及,顺手帮他洗了,回头给他熨了。”林望舒便拿了旁边的木头衣架,将衣服挂在上面,举着要去挂铁绳上。虽知道正举着,就见胡同那边走过来一个人,赫然正是陆殿卿。他显然认出来自己的衬衣,他的神情便凝固住,脚步也顿了下来。林望舒忙笑了笑:“我帮奶奶晾衣服。”陆殿卿动作好像有些僵硬,他看向胡奶奶。胡奶奶:“我看你放那儿就给你洗了,你放心,回头给你熨了。”陆殿卿面无表情:“我自己洗就行了。”胡奶奶笑叹,对林望舒道:“这孩子,我帮他洗他还嫌多事了,他就这样,打小什么事都自己做,性子别扭着,以后不管他了。”林望舒其实也有些尴尬,她只是敬老爱幼而已,她可不想帮陆殿卿晾衣服,当下忙道:“奶奶,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胡奶奶笑道:“回头多来我这里坐坐。”走在胡同小道里,林望舒想起刚才陆殿卿的表情,便无奈:“宁苹,你看做人有时候得有分寸,不然会被人嫌弃。”宁苹:“姐,下午那个人说要借给你书,俺心想这人挺好,没想到他突然那么冷着脸,倒像是谁欠了他钱!一看脾气就不好!”林望舒轻叹了下:“没事,他说好借给我的书,应该会借的。”他并不是会计较小事的人。晚上时候,林望舒舅舅关靖城过来了,随着一起来的是林望舒的表妹关珠清。关家以前是大户人家,在早那会儿也是有头有脸的,后来家里不行了,也曾经腆着脸找那旧日认识的人家,陪着笑求人家帮衬点。但关彧馨志气,觉得犯不着,她管着家里,家里日子才好过起来,她又自己给自己做主嫁给了家里的仆人。关靖城比关彧馨小几岁,凡事都得靠这个姐姐帮衬,所以在姐姐跟前特别恭敬小心,就林望舒记得的,有时候舅舅正和人说笑,突然间见妈妈过来了,舅舅看到,立即收了笑见个礼,那恭敬的样子,真是一般人见都没见过。照关彧馨的说法,这就是礼数,穷死了也得讲究礼数。这传统就这么一直保留下来了,一直到了现在,关靖城五十岁的人了,遇到什么事还是得提一下姐姐。对此,关彧馨也是没法:“扶不起来的烂泥,到老也不让人省心。”这次关靖城过来,手里提着一斤鸡蛋,脸上挂着笑:“姐,望舒回来了啊,下乡了几年,可算是回来了!”林望舒是五六年的,上学晚,高中上了一年就下乡了,其实这算是好的,满打满算也就只在云南熬了五年。林望舒忙笑着打了招呼,又看向关靖城身旁的关珠清。关珠清比林望舒小一岁,小的这一岁是要紧关键,运气好,没下乡,现在已经工作了,被安置在国棉二厂当工人。不过关珠清性格内向,做什么都有些小心翼翼的,没胆儿,她见到林望舒,也只是轻轻抿唇笑了下,小声喊了句:“姐姐。”关靖城便不高兴了,呵斥关珠清:“怎么不和你姐好好打招呼,你姐刚回来!”说着就使眼色。关珠清显然不太情愿,不过还是凑过来林望舒身边说话。林望舒便拿了自己从云南带过来的一包茶叶:“舅,云南的茶饼,你尝尝这个味儿。”关靖城笑呵呵的:“望舒做事就是周到,我常说,让珠清没事跟你学学。”林望舒听着这话,其实并不太爱听。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关珠清并不喜欢自己,甚至一直反感着。可能是因为关靖城张嘴就是跟着你姐学,天天有人这么叨叨,搁她她也会反感。不过现在她作为那个被反感的,她也不乐意,脸上也就淡淡的。要不说姐妹情也是要缘分呢,就算亲姑舅表姐妹,不投缘也白搭。这么说着话,关靖城便问起来雷正德的事:“总算回来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关靖城其实也就随口一问,关彧馨却瞬间冷了脸:“结婚?结什么啊,那个对象,我越看越不好,想着这事就这么算了,回头让望舒再找好的,咱们大姑娘不愁嫁。”关靖城一怔:“啊?不是都处了好几年吗?”关彧馨:“哪好几年,就一年多!再说处过怎么了,这不没结婚,没结婚咱就能散。”关靖城:“说得也是……”林望舒低头在那里剥蒜,感觉到一道视线,便看过去,却恰好看到关珠清打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