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她把自己带过来的特产给左邻右舍都分了分,大家伙看她洗干净了,一个个地都夸,说女大十八变,真是好看了!关彧馨塞给她三十块钱和一些布票:“你过去大栅栏,看看有合适的衣服给自己买一身,现在北京姑娘穿衣服都挺讲究的,咱可不能太跌份。”林望舒看到那三十块钱:“妈,我在农场也攒了一点钱呢,你布票给我吧,这钱不用给,我自己有得花。”关彧馨还是塞给她了:“拿着吧,这几年,你和你哥坐牢的坐牢,下乡的下乡,我和你爸工资虽然不高,但倒是都攒下来了,想着留了结婚时候给你们用,咱家现在也不至于像过去那么穷,你也是大姑娘了,这个对象掰了,总得找下一茬,打扮打扮吧,大姑娘就得把自己打扮得好看,走出去体面。”林望舒听了,也就收下了,之后才道:“妈,我带着宁苹也出去走走吧,她还小呢,整天憋家里也不是事,顺便带着她去看看我二哥去,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风气不一样了,别人问起来,我就说宁苹是我们乡下亲戚。”关彧馨犹豫了下:“行,你二哥也惦记着你,上次他回来,一个劲地问你,还说要找你看看你去,被我骂了一通,你现在过去找他,他肯定高兴。”林望舒:“好!”当下记下来自己哥哥的地址,便要带着宁苹出去。宁苹听说自己出去,明显也期待,只是有些不敢,怕“被抓”。林望舒:“抓什么抓?走吧,我们出去看看。”其实不光是宁苹,她也想出去逛逛,多看看现在的北京城。十几年后,好多熟悉的建筑都拆了呢,面目全非了。再见二哥林望舒带着宁苹,搭乘了电车,先去了牛街,牛街是回民聚集地,不过对于林望舒来说,这一块就是牛羊肉和烧饼,烧饼带芝麻的,一咬掉渣,特别好吃。下了电车后,法源寺隐约可见,道旁的银杏树才露出一些翠绿的小叶,林望舒带着宁苹,过去买了烧饼,这烧饼限量,得排队,不过林望舒运气好,很快排到了。买到后,她拿出来一个,掰开,和宁苹一人一半,果然是酥香可口!她笑着对宁苹说:“牛街的聚宝源火锅好吃,不过太贵,咱们回头要点牛浮油回来烙饼,肯定香。”宁苹茫然,她不知道火锅是什么,不过还是点头:“嗯!”从牛街出了广安门,就是广外了,广外这一块比起白纸坊来更乱,广外的孩子也比较横,小时候挺能打的,林望舒很是听说过一些这里顽主打架的故事。自己哥哥那朋友,好像也是一个能打的。林望舒看看到了,带了宁苹下车,穿街走巷的,对着门牌号找了半天,终于在一个破败的大杂院找到了林听轩。林听轩开始自己都没出来,躲里面,后来知道是宁苹来了,才翘头从那屋子里钻出来。他皱着眉头说:“不是和你说了吗,别没事出来找我,你在家好好呆着,来找我干嘛,万一惹出事来呢?你到底听不听话!”他正说着,就看到了林望舒。那皱着的眉头便凝固在那里,之后,眉头耸动,脸上仿佛有一丝抽搐,再之后,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脸,终于控制住了自己情绪:“望舒,你怎么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林望舒打量着自己哥哥,那个在她记忆里一直坐牢的哥哥,现在就站在阳光底下。大杂院破败,但是锅碗瓢盘的,是一股子过日子的味儿。她眼眶里慢慢充盈了泪:“哥,我可算见着你了。”她便突然想哭,特别想哭。她甚至想,如果不是哥哥坐牢了,自己会不会早就和雷正德离婚了,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被雷家那样欺负?现在好了,哥哥还在,一米八几的彪形汉子,三节棍耍得特别好,他会保护自己。她想再说什么:“哥,我——”她还没说完,林听轩已经虎生生地走上前,握住了她的肩膀:“怎么了,哭什么?哪个王八羔子欺负你了,是雷正德干嘛了?到底怎么了?”林望舒嘴唇颤抖,哭出了声:“你干嘛不老实过日子,你走了,让爸怎么办妈怎么办?别人欺负你妹妹,你妹妹找谁哭去?哥你说有你这样的吗?”她是在说眼前的这个哥哥,也是说后来那个哥哥。他总是能惹事,总是能坐牢,两次进监狱,他怎么可以这样!林听轩一看妹妹哭,也是急眼了:“你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没事了!”说着,他正好看到了旁边的宁苹:“宁苹,你赶紧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