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兰小心地正为一位满身血污的老者处理从肩膀上断开又捆住止血的伤口,把破碎的衣物拨开,再把稀释后的复伤液涂抹在带着白骨的血淋淋伤口上。复伤液一涂上伤口,狰狞的伤口便迅速结疤,黑黑红红地糊成一团。这位老者断了左臂,身上的衣饰明显比周围的风琅国人华丽些,即便左臂不知所踪,但这位老者却依旧面容冷硬严肃,只沉默地盯着远处被卫兵们搬动着聚集在一起的尸体。在他身边,曾经在城门口与那赵婶对峙的青年双目含泪,咬着牙守在老者身边。注意到樊鸿熙他们的到来,碧兰抬起头,轻声喊了一声:“大人,您来了?”樊鸿熙点了点头,也从储物戒里拿出复伤液稀释,帮助卫兵们救治伤者,而陶煜则懒洋洋地靠在屋子边的木墙上,随手把玩着那枚黑漆漆的扳指。老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声音沙哑地开口说:“多谢几位修士大人的救命之恩,若不是几位大人,恐怕我们都已经变成那群邪修的血畜了。”樊鸿熙轻轻给眼前伤者身上的伤口涂上稀释的复伤液,闻言问道:“血畜?”老者沉默片刻,低声给上完药的碧兰道谢后,才声音暗哑地说:“没有修为的普通人通通都是血畜,为那些邪修提供鲜血躯体和魂魄等等一切可提供的东西用作修炼。而有些修为,又不愿意归顺天师的修士,则是血猎,被邪修们猎杀的猎物。”樊鸿熙等人纷纷皱起眉头,陶煜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漫不经心地一甩手把那枚扳指丢入嘴里,“咔嚓咔嚓地”地咬碎,吞进肚子里。老者身旁的青年握紧拳头,咬牙说:“我们原本是住于风琅国偏僻小城的人,有一天那些该死的邪修突然找上门来,要求城主每月提供一定的血畜,城主当然拒绝了他们。他们当时没说什么,没想到过了几日他们又回来了,说是天师很不满意,便开始在城内大肆屠杀……”青年抹了一把脸,哽咽地不再开口。老者沉沉一叹,苍凉地说:“风琅国如今已然面临着覆灭的大灾啊……”说完,老者不再说话了。樊鸿熙他们帮助卫兵们处理完伤者后,有几个浑身染血的筑基低阶修士匆匆而来,对着樊鸿熙几人深深地弯腰拱手,感激地说:“多谢几位道友出手相助,在下几人都是岚剑阁的弟子,若不是前些时候溪象城发生了一场大战,梁木城的防守也不会如此薄弱……”樊鸿熙淡淡一笑说:“不必如此,毕竟我等也在这座城里,岂能坐视不管。”“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感谢几位道友。”说完,他一脸感激地直起身,忍不住偷偷看了一旁的陶煜一眼,然后再次拱手说:“夜已深,几位道友先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们即可。”樊鸿熙颔首,回身对陶煜笑道:“琼光,我们先回去吧。”陶煜直起身,跟在樊鸿熙身后,慢悠悠地走回去。原本寂静的城池如今灯火通明,无数卫兵们在街上匆匆奔走,宣告来犯邪修已然被全数击杀,安抚城内惶惶不安的民众们。陶煜抱臂,饶有兴致地对樊鸿熙传音说:“人类还真有意思,从前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异族之间,毕竟凶兽食人,而有些妖神兴办祭祀,用人类做祭品,一些仙神也忙着传教。啧啧,当时的人类在洪荒挣扎求存,可当真是命如草芥,我怎么也没想到人类如今能有如此兴旺。”樊鸿熙不由在心底问道:“琼光吃过人类吗?”“没有。”陶煜干脆地回答。樊鸿熙的脚步微顿,不由转头看了一身白衣的陶煜一眼,有些意外地继续问道:“琼光竟没有吃过人类?”陶煜耸了耸肩,懒洋洋地传音:“在人类被女娲捏出来之后,清辉便与我约定绝不能去吞食人类。反正我也对那些泥胚子没什么兴趣,也就答应了。”樊鸿熙若有所思地问道:“这是为何?饕餮不是无所不能吞食吗?”陶煜:“不,我还是有东西吃不了的,比如我所栖身的天地、天上高悬的太阳烛照与太阴幽冥,以及与我身负的吞噬之道同等或更高的道。像是伏羲女娲还有穷奇混沌这些家伙,我虽然能吞食他们的部分力量或部分身体,却无法完全吞食掉他们。至于为什么不能吞食人类,大概清辉有他自己的理由吧。”看着陶煜一脸漫不经心的俊逸面容和额间那抹血纹,樊鸿熙突然有了一个猜想。他沉吟片刻,在心底说道:“清辉仙君不让琼光吞食人类,而琼光又不知道黄帝炎帝与妖王蚩尤的涿鹿之战,或许……那天柱折地维绝的天地大劫与此有所关联?琼光你曾说过共工乃蚩尤部下,我又从纪道友处听闻,共工乃是与颛顼相争而败,从而怒触不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