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派利文、和深秋、和安东、和掘尸鬼一样……不是人,是红原鸡和白羽鸡,是野山羊和蜘蛛羊。
忽然,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他放下速写本,仰靠在椅子上,像仰望夜空一样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眩晕感只出现了一瞬间,现在又没有了。好像只是错觉。
他叩问自己的内心,探查自己是不是因为“我不是人”这点小事而难过。
探查的结果是“否”,他认为自己没有难过。
假设有人对他说:明天开始你可以离开树篱村,回到尼撒去,回到曾经的生活方式中,租房子,找工作,从此没人会打扰你,你就隐藏在人海中,继续做个人类……你会答应吗?
他能确定,自己不会答应。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可他又搞不懂,如果不是“难过”,我现在的感受到底是什么?
怎么定义它?怎么处理它?
从小到大,每当尤里不知道该表现什么情绪,或者不知道自己产生的情绪是否“正确”的时候,他就要参考身边的人,或者参考影视作品。
现在他也想这么做,却茫然地发现找不到合适的参考。
影视和小说里有很多不是人的角色,有魔鬼,有神明,有外星人,有中土世界的那种漂亮精灵……尤里确实参考过他们,模仿过他们。
可是影视小说会有结局,那些角色的经历是有限的,言语和行为也是有限的。
他们把读者送到大结局的地方,就回他们自己的世界去了。从今以后,读者要是再有什么疑惑,也只能自己一个人去思考。
突然,有什么微热湿润东西碰了尤里一下。
准确说,是碰了他垂下来的手指。
他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竟然好几分钟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仰靠在椅子上,双手自然下垂,睁眼对着天花板,几乎没有眨过眼。
意识到了之后,他换个姿势坐好,才觉得眼睛有点干涩。
低头一看,刚才碰他手指的是午夜。
他没有锁门的习惯,猫挤开门缝流进来了。
午夜主动用鼻头碰了尤里的手,尤里想去抱它,它避开尤里的手,跳上桌子,找了个有空隙的地方趴下了。
尤里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就要天亮了。虽然他不累,但还是应该认真睡觉填充体力,毕竟明天——不对是今天了——今天下午还要出发去和瓦丽娅查案子呢。
他对午夜说了声晚安。说完之后,他又想到猫和贝洛的距离不远不近,说不定贝洛也能听见?
于是他又补了一句“贝洛老师晚安”。
今天,午夜很罕见地留在了尤里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