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换生灵怀着不切实际的期待,把对“妹妹”的惋惜与不甘心投射在其他个体身上,一边引导他们走向非人,又一边教导他们违背天性。
我不是在培养他们,而是想用他们来证明自己的执念。
这次“结束”以后,将来就算了吧……就不做这样的事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贝洛忽然感到一阵恐慌。
还没到无法挽回的时刻,怎么能现在就想象“结束”以后的事……这样不吉利。
引导换生灵的时候有个小技巧:当他们状态不稳定的时候,可以用一些小事打断他们的思维,把他们的意识拉回“当下”。
比如让他们去找某件物品,问他们一些需要轻度思考的问题,让他们听写一段文字,让他们回忆并复述某件事等等。
虽然贝洛是人,但他决定用这种方式对待一下自己,中断一下自己的思维。
他嚼碎了变小的糖,打开另一个口味的盒子,又吃了一块。
然后他下了床,去坐到了窗前的椅子上。
小时候,他无数次像这样坐在黑夜的房间角落里、
不睡觉,不躺下,不看书和电视,只是静静地发呆。
现在,他再次回到熟悉的状态中,感官却完全不一样了。
他的耳朵能听见一些细微的响动,比如树枝划过窗棂,比如爪子摩擦剑麻猫抓板的声音。这是午夜传递给他的细碎纷扰。
他的嘴里有一股工业甜味,也许模仿花蜜,也许模仿莓果,其实哪个都不太像。这是尤里留给他的小小关怀。
唯有眼前,望见的仍然是一片黑暗。
周三晚上,阿波罗的室友正好不在,他和卢卡打了一次视频通话。
卢卡比之前瘦了太多,几乎不像同一个人了。他自嘲地说是精灵吃掉了肥肉。
阿波罗配合地稍微露出笑容,其实他打从心底笑不出来。
现在卢卡已经出院了,和妈妈住在新租的房子里。今天又是只有卢卡一个人在家,妈妈仍然很忙,仍然要同时打好几份工。
卢卡并不怪她,相反还很心疼她。当初妈妈也受了伤,她说都是皮肉伤,不严重,但卢卡见过她腿上的疤痕,能想象出肯定很疼。
谈话间,卢卡提到以前他们住的房子。阿波罗告诉他房子被“相关人士”接管了,有人继续交房租,房子里的摆设都没变。
卢卡非常吃惊,反复问阿波罗是不是东西真的都在。
他妈妈说过,宁可放弃房子里的东西,也不想回去多看一眼;但以他家的经济状况来说,要放弃房子里的所有物品,一切重新开始,其实还是相当肉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