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伊利亚,他从来不为拉近关系而做任何努力。
这对“兄弟”相处得不好,却从没有吵过架。
因为吵不起来。
阿尔托当然生过气。原因不重要,反正就是小孩子之间那点破事。有一次,阿尔托指着电视节目里的小狗说:你的怪物妹妹是我父母买回来的狗,而你连狗都不是,你只是食盆水碗这些破烂,你是买狗的赠品。
他以为伊利亚会哭,就像小时候那样。
平时伊利亚并不爱哭,一旦提到关于“妹妹”的事情,他就很容易哭。
伊利亚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回答道:你说得对,但应该不是食盆吧,是那种塑胶骨头。
阿尔托懵了,一时没听懂。
伊利亚为他解释道:她不能没有我,所以得把我一起买下来,让她能继续咬我。
一场蓄意吵架,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主要因为阿尔托没太听懂伊利亚的话。
晚上他躺床上想了很久,怎么想都不太明白。
他当然明白表面意思,也明白父母觉得怪物妹妹有研究价值,但他不懂伊利亚。
伊利亚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就喜欢一次次被怪物打伤?
妹妹不是人哎,他怎么不怕?
他为什么不对爸爸妈妈生气?他为什么不和我吵架?
难道他对生活很满意吗?
他喜欢这样吗?
到了少年时代,阿尔托仍然不是很懂伊利亚。
每次阿尔托从寄宿学校回到园区,看到父母和伊利亚共处,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父母对伊利亚并不亲热。他们对待他,就和对待园区里任意一名小助理一样。
伊利亚也从不对养父母撒娇,从不乞求什么爱意。他称呼他们为普利约维奇先生和女士,对他们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间透着生疏。
但是他们三个总是能聊很久……
虽然聊的不是家庭话题,是关于异位面实体的事。
伊利亚受伤之后,母亲还会去病房陪他。严格来说也不是为了“陪他”,他们是在一起看事故录像,分析“妹妹”这次的行为细节。
阿尔托很明确地知道,比起伊利亚,当然是他拥有的东西更多。
物质也好,自由也好,亲人的厚望也好……他拥有伊利亚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各种东西。
他找不到敌视伊利亚的合理理由。
阿尔托逐渐认识到一件事:我不是不懂伊利亚,而是不懂自己。
他不应该有这些虚无缥缈的烦恼。
在这次圣诞与新年之前,他给伊利亚买了个耳机做礼物。
一方面是因为受到同学的影响,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这耳机应该能改变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