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你以前反而能接住。”贝洛说。
“现在也可以试试,但不敢试啊,要是没成功你就摔死了,所以我还是用稳妥点的手法吧。哦对了,你刚才问我有什么困难,这方面还没说完呢……是这样的,我长得和从前不太一样,突然冒出来可能会吓到你。你做好心理准备,我这就出来见你。”
贝洛说:“我什么没见过?出来吧。”
于是尤里走出来了。说真的,一点也不吓人,反而有点好笑。
他穿着离开时的衣服,衣服又脏又破,手和没穿鞋的脚都是人类的形态,肩膀以上裹着破外套,外套中间露出有热带树叶图案的布料,正是之前瓦丽娅给他的购物袋。
这些布料裹成了一个巨大的球,远超过人头的正常大小。
面对瓦丽娅的时候他的头还没这么大,后来不知不觉又变大了,购物袋有点盖不住,于是他脱了破外套,再裹一圈。
尤里拍了拍硕大的头:“我在里面没什么感觉,回到外面之后才发现自己长得不太对……而且很难弄成对的样子。刚才遇到瓦丽娅的时候我要了个袋子遮头,不然肯定会吓坏他们。”
贝洛说:“你制作的拟态物很像真人。就是刚才接住我的那个。”
“是啊,但做那个不一样……做那个有点类似画画,又有点像制作换生灵,和塑造自己的手感不一样。别的精灵能变来变去的,我很不擅长,我弄不好自己的长相。”
以前尤里也不擅长这方面。大多数精灵都擅长变幻,有很多换生灵也能熟练地改变局部,比如极夜就可以改变双手的形态,变回原貌时也不会有什么困难。而尤里一直没有发展这方面的能力,一旦发展了,又有点控制不住。
贝洛朝他再走近点:“让我看看,”他说着,正好低头看到尤里的手,“等等,你的手也不太对。”
“不对吗?刚才瓦丽娅怎么没和我说!”
“她没细看吧……”贝洛举起自己的手,一手手心,一手手背,“你看,指节长度不是均等的,大拇指中间只有一个弯曲,不是两个,手背上凸起的骨头有点斜,不是平的。”
尤里头上包着购物袋和外套,但他好像能直接看到外面。他靠近贝洛的手看了看,又举起自己的手,靠在旁边。
“真的,哈哈哈!”尤里笑起来,“你知道吗,我以前也犯过这种错误!”
“以前?”
“不是改自己的手,是以前画画的时候,画别人的手。写生临摹都还行,一旦自己默写着画,我就总是画不好手的结构。”
他说话的时候,手的表皮在缓缓波动,像是隔着蒸腾热气看物品。
很快,他的手调整成了正确的结构。哪怕还有什么不对的细节,至少贝洛是看不出来了。
尤里问:“那我的脚对吗?”
贝洛低头看了看:“……要不然你把鞋穿上,这样就不用纠结对不对了。”
“那就是不对喽!”
“天冷,我不想脱一只鞋给你看。反正大致模样应该没错,很细节的结构我也说不清,毕竟我又不会画画。”
“也是,那我以后再慢慢调整。”尤里向背后一伸手,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双鞋。鞋已经坏得不成样了,尤里一开始不太愿意穿。
贝洛看着这断底断面的鞋,摇了摇头:“等以后……等有空的时候,我带你去买新的衣服和鞋。去加勒利亚广场怎么样。”
“那是哪里?”
“首都啊,是咱们这里最大的购物中心。还记得么,我们去找泰拉的那次,原本说好了办完正事要去首都玩几天的。结果根本没机会去……”
贝洛说话的时候,尤里头上的购物袋缓缓塌了一点。
布料里那硕大的“头”开始缩小了。
“如果有机会一起去当然好,可惜你不是我妈妈了。”尤里叹了口气。
贝洛笑道:“我本来就不是!契约的本质上只是一种魔法,它并不能真的能改变亲缘关系。再说了,谁说只有妈妈才能带年轻人出去玩?你也带派利文逛过商场,难道你是他父母吗?”
“也对哦……”尤里脖子上裹的外套越来越松,应该是里面的部位越来越细了。
他像是对贝洛述说自己的感触,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和派利文……嗯,我们是朋友,虽然他一见面就打我,但后来我们很合得来。我和阿波罗也是朋友,我们之间并没有契约什么的,他比我小很多,我没觉得有代沟,可能是我本身就幼稚吧。还有瓦丽娅,她和我也没有契约,一开始她总叫我大哥布林,后来她叫我尤里,我倒不适应了……我和佩伦、卡戎应该不能算普通意义上的朋友,并不是我排斥什么,而是因为他们有种长辈的感觉,像学校里的老师,我很喜欢他们,但还是有点距离感……还有安娜,索尔,泰拉,米娅,尼克斯,说实话我和他们还不够熟,他们给我感觉就像故乡的亲戚,平时相处不多,但在一起还挺放松的。虽然其实我根本没有亲戚,这些观点都是从电视剧里学的。我还记得武拉德和狄瓦娜,但和他们真是一点也不熟哈哈哈。还有一些精灵,我也记得他们,他们也是我的朋友。如果安东能活下来该多好,我们就可以一起去加勒利亚广场了。忍冬太可惜了,我以前偷偷想过他和尼克斯解约是什么心情,后来我自己也体会到了一点。还有深秋,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连续说这一大段话,尤里的语言一直很正常,但语气渐渐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