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替我向普莉西亚解释一下,我有要紧的事要办……但我会一直为她祈祷,她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
说完,她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深吸了一口气,主动朝大厅的方向走,直到走到走廊前才停下,等待查理。
只有德维特知道其实查理根本不需要普利玛帮什么忙。普利玛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查理伪装成的路易,查理只是想把普利玛带离这里,因为哈利夫的追兵随时有可能凭借哈利夫和普利玛之间的血缘关系缩短双方的距离。
因此一昧地逃避对普利玛而言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终办法,但查理也不会让她自投罗网,所以刚才那通冠冕堂皇的话不过是借口,把普利玛和普莉西亚分开才是保护她们的正确做法。
德维特其实想维持自己冷酷无情的人设,并为了明确表示出自己不赞同的态度和对查理的不满而一言不发,但当本应很着急的查理三步两回头的时候他终于发现这比自己预想的困难一点。
换个角度想,这种风暴欲来的时候恰好是加深感情的好时机。不少矫揉造作的爱情故事都喜欢在这一刻说出一两句让对方心脏揪成一团,让看客印象深刻的高光表白,然后无论结局圆满与否,这几句话都注定让两个主角一生铭记于心。
公爵曾经读过很多文豪的抒情诗,自己的文学成绩也一向不错,但当自己真的处于这个情境的时候才发现,此时的心情和什么月光虫鸣、玫瑰夜莺、夏日甜梦没有半点狗屁关系,他满心的失落和患得患失总结起来不过是几个单词拼成的短剧。
“只要你活着。”他说:“活着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看到我专栏里的小本本图标了吗!变形记和为了榨汁机签简体出版啦!我从此也是有出版图标的人儿了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
普利玛拉紧了罩在身上的呢外套,这是她在一个办公隔间里找到的,料子有点粗糙,但能掩盖住她身上光泽细腻的锦缎束腰长裙,否则它会在月光下熠熠发光,很容易吸引到许多不必要的关注。
尤其是现在。
连兔头店长都摘下了自己的高顶礼帽以求低调,两人匆匆沿着墙角走过,不时抬头看看或远或近地方亮起的火光和入耳不绝的喧闹声。
白桥是个著名的不夜城,但普利玛从未见过它今夜的姿态:道路两旁或深处的民居门窗紧闭,连一丁点儿灯光都透不出来,仿佛里面空无一人;靠近中心的街区但凡橱窗不结实的都被砸坏了,恐怖的火光照亮了白天时还有序陈列的精美商品;不时人成群结队地从大街上跑过,举着火把,马蹄声络绎不绝——
“嘿!”两三个看起来刚刚趁乱打劫而归的男人冲普利玛喊了一声:“小妞,往哪儿去?我今天有钱!”
普利玛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想回头看,她身边的兔头店长一把拉过她的手臂,把她往走道内侧推了推,没理会那几个人,加快步子绕过一间黑灯瞎火的临街商店。
有那么两分钟普利玛以为那伙人会追上来,但他们没有。
也许是今晚已经大丰收,他们只是粗野地笑了几声,嘟囔着她听不懂的玩笑话,动静越来越远。
“查理先生,”普利玛小跑步才能跟上他,喘着气问:“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没看到巡逻队……”
“巡逻队是路易的主意,卡梅伦和阿兹曼向来认为这是多此一举,”查理放慢了脚步,低声说:“他们觉得富裕的客人和家族成员不会深夜独自在大街上徘徊,而没有力量保护自己却要冒险的家伙没用必要额外费神保护。”
现在路易下落不明,治安权完全移交到了哈利夫和阿兹曼那里,阿兹曼一拿到权戒就迫不及待地抽调了大量人手专门保护哈利夫以及其他重要家族成员(包括自己),原本各司其职的队伍顿时出现空缺,因此中央街区拍卖会场出现混乱后,天堂岛的民众挺进城区的速度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快。
他没有回答普利玛的第一个问题,内城和天堂岛的矛盾一直存在,但诡异的是之前真正注意到这一点的人其实不多,尤其是普利玛这样生活优渥的姑娘,可能从未想过与自己只有几个街区远的地方已有人已经为生存挣扎了很多年。
她是哈利夫的女儿,理应亲自思考这一切。
因为天气干燥,白桥并没有修建足够的排水渠,不方便召唤达比思乌肚鱼,查理和普利玛边走边寻找可用的交通工具,但路灯被人为破坏了很多,他们只能依靠月光摸索前行,查理看了看月亮,在一个角落停住了脚步。
普利玛双手撑着膝盖,好奇地看他用一支短得出奇的笔在砖石地面上画出一个圆阵,又掏出一个女式粉饼盒打开放在圆阵前,他调整了一下角度,好让月亮正好倒映在那面小小的镜子里。
原来查理先生是个魔法师,普利玛在心里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对方那个与众不同的兔子脑袋和举手投足之间的神秘气质就说得通了。
查理解开袖扣,从手腕解下一根系着水晶的细细银链,他没有布置任何诸如海盐迷迭香或者精油之类的辅助物品,因为他和路易之间的血缘会互相牵引——像哈利夫和普利玛一样。
他的灰色哨兵能够比任何人更快找到路易,但他想再改进一点儿功能,因为路易足够了解查理,也相当倔强,他要杜绝路易对来自自己的信视而不见的可能。不过时间紧迫,他只匆匆做了一个基础魔法阵,纸叠小鸟被放在魔法阵中央,梭形水晶在它上空画圈——像是在字,但速度很快,普利玛来不及辨认那几个字的内容,仪式一眨眼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