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
希弗士脑海里闪过一个词。
就在这时,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又热又轻痒的动静,希弗士低头一看,他的右手还捂在伊兹法嘴上,对方就着这个姿势在他手心里说了一句什么,于是连忙把手放下。
“不用选了。”伊兹法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捂了半天嘴,转过头去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眼睛笑得半眯起来,这个表情如果放在另一张稍微逊色一点儿的脸上看起来就会有些不怀好意,但由伊兹法做出来,却有点恶作剧得逞的狡黠感,叫人生不起气来。
伊兹法曾经就圣杯的存在做过说明,但他的解释越是详细,就越是使得黑金家族血脉之外的人所做的尝试既徒劳又匪夷所思。
黑金家族长久以来对外空前一致的守口如瓶是人之常情,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使用何种严厉手段禁止外传,在时间的拷打下秘密终究还是如同表面上坚固矗立的石墙,慢慢被侵蚀殆尽。
希弗士明白一旦圣杯的存在公诸于世,范围就绝不会仅限于多伦大陆西南部几个王国,拥有传说血脉的家族也会被当做几个大陆的共同猎物抬上祭台,除非他们率先自己完成莱斯罗普等人的野心。
但历史上并没有过相关记载,加上伊兹法的暧昧态度,希弗士觉得至少能说明即使是在几个家族内部,对圣杯的立场是不一致的,也许是这种牵制才使得这个秘密平安沉睡了百年,直到近代才被外人偶然窥探到了一角。
荆棘庄园也许只是多伦大陆上各方试图复制传说的缩影,但一想到他们探索的每一步都由骸骨徒劳堆积而成,就不由得令人感觉无比愤怒。
如同他们所想的,尽头的房间确实是一个公用盥洗室,整块的石板堆砌到天花板上,正对门口的墙壁上用三种彩色玻璃拼出一扇玫瑰花窗,但实际上并不能真正起到通风和采光的作用,似乎除了装饰之外毫无存在必要。
这间盥洗室并不大,长方形的空间被刻板划分成两排,五个小淋浴间都掩着门,逐间检查过后,确定室内已经空无一人。
但人声确实是在这里消失的。
白兰堡作为历史悠久的德维特家住宅,经过历代休憩后本身隐秘的机关和暗室也不少,希弗士更确信这件盥洗室就是宅邸的秘密中转站。
可惜艾利卡不在这里,就连几代德维特家主恐怕也不能说自己比管家更清楚白兰堡的所有空间秘密,而作为管家之女,她在建筑学的领域走得比骑士团内任何一个人都远,跟真正的古堡相比,这个宅邸的机关不会太难,关键是他们缺乏可以仔细探索的时间。
伊兹法不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也不擅长在不感兴趣的领域动脑筋,但也不好意思太过理所当然地只让同伴仔细摸索水龙头和砖缝,于是也溜溜达达地转了一圈——原本只是想做出个‘我也在努力’的姿态,但还真发现了一些令他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走廊上那两排房间是有门锁的吧?”他突然小声问道。
希弗士正在专心查看墙上一排滴水兽,没留神伊兹法在说什么:“嗯?”
他回过身,看到伊兹法微微轻着身体观察靠墙的一排隔间,每一间都安着一扇活页门,他们刚才都粗略看过,里面除了马桶之外什么都没有,但被伊兹法这么一说,希弗士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从大门到里面的隔间,所有的门都没有安装门锁。
伊兹法站直身体,吐了口气,对上希弗士略带疑惑的目光,轻声说:“这是在防范魔女。”
他知道希弗士出身良好,对此事可能了解不多,细声细气地解释道:“这是乡野流传的说法,通常正经的贵族人家不会有这种布置——人们相信魔女会在夜晚全身涂抹精油滑过锁孔和窗缝外出,使用邪法害人,防范小偷的手段对她们无效。”
“不装门锁有两种可能……一是可能与某个魔女有所来往,这是在示好;二是为了防范魔女,不设置门锁和窗户,但会在窗台与门槛涂抹驱邪圣水或者摆放圣器。”
希弗士微微皱眉:“这跟我听说的魔女不太一样。”
真正的魔女大概不会依靠涂油的办法穿锁孔的,不说传闻中的艾莲娜之辈,就是黛西夫人城堡里的那一位,凭借强大的空间魔法,别说门锁,连门在她眼前都是多余的存在。
“所以说是乡间传说,很多普通女孩因为各种荒诞的理论被判定为魔女,这跟正统掌握魔法的真魔女是两回事。”伊兹法沉思了一会儿:“莱斯罗普出身王族,不至于会偏信这种传言,如果这是为了表示致敬,庄园里的研究源头多半和魔女有关,密室入口的机关说不定也有所关联,与魔女有关的图腾很多,猫,乌鸦,老鼠都有可能,但这里装潢太少,没有类似的东西。”
话音刚落,两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了那扇玫瑰花窗上。
那是房间里唯一的装饰物。
希弗士若有所思。
图腾……
他没有向伊兹法提起过黛西夫人的城堡的事,如果这件盥洗室确实与那位被嵌入墙体的魔法师有关——
伊兹法看着希弗士走向花窗,伸手拨了一下上面的彩色玻璃片——那果然是可以活动的,他动作很快,两分钟后,颜色相对较少的蓝色玻璃片被他推到中央,慢慢成型:那是一本书的形状。
最后一片碎片归位后,两人屏住呼吸,但预想中的机括声并没有响起。
伊兹法挺失望:“不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