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江停手指有一点不稳,他打开冰箱门,冷藏室内赫然放着一堆瓶瓶罐罐。
透明的烧杯和不透光的褐色药瓶混乱杂放在一起,大部分已经空了,玻璃器皿底部还残存着不同颜色的痕迹。仅有几只玻璃瓶内还有溶液存在,因为没密封好,发出化学物质刺鼻的气味。
而冰箱门内侧的凹槽里,鼓鼓囊囊塞着一包东西,被层层叠叠的报纸包得严严实实。
江停的心脏狂跳起来,脸色也微微变了,轻轻将报纸拨开。
里面是一小袋密封住的淡蓝色粉末。
江停单膝半跪在地,瞳孔急速扩大又缩紧,伸手将那只半个巴掌大的密封袋提了起来,只见右下角贴着一张泛黄的标签,用钢笔写着几个字“组九箱7704”,墨水已经开始褪色了。
江停直直盯着那标签,冷藏室的幽幽寒意笼罩了这方寸之地,昏暗中他脸色一片冰白。
粉末的存在不出他意料之外,但这行字是为什么
这一行钢笔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电光石火间某个片段从记忆深处浮了起来,那是更空旷、更黑暗的工厂仓库,无数包相同的粉末堆在一起,就像地狱深处徘徊游荡的幽蓝冤魂。它们被铲车装箱、密封,一箱箱搬上货车,远处黑夜中暴雨倾盆,路灯摇曳着鬼火般的绿影。
“六个亿,”有人在他身后含着笑说,温柔仿佛恶魔的昵语
“你,尘世的快乐就是如此值钱。”
有好几秒间江停的呼吸几乎停止了,随即他闭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气,复又睁开。这个动作让他将所有惊疑强行压成平面,冻结在了名为冷静的厚厚的坚冰之下;然后他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回冷藏室,起身关了冰箱门,重新盖上毛毡,将那一小包粉末塞进了裤袋。
就在那瞬间,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严峫的声音在身后冷冷道“拿出来。”
江停身体微僵,手在裤袋里没有放松,徐徐转过了身“严队长”
“拿出来。”严峫眼珠黑沉沉的,说“别逼我动手。”
短短几秒却漫长得仿佛一场交锋,未几,江停绷紧的小臂肌肉终于放松,被严峫拽出口袋,拿走了他掌心里那袋毒品。
“为什么”
江停下颔略微抬起,并不回答。
严峫摸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按下1、1、0三个数字,拇指移到了拨出键上方。他逆着门外最后一点天光,不清脸上什么表情,但声音仿佛冻结了似的“最后一遍,江停。如果你还是没有答案的话,今晚我就送你上路去恭州。”
“”良久沉默后,江停开口说“没有为什么,或许因为我吸毒呢”
凝固般的静寂之后,突然江停整个人往前一扑,是被严峫拽住领口硬生生提了起来,紧接着就强行往屋外拖。
这种拎鸡崽似的手法让人无法呼吸,甚至发不出声音,挣扎中江停不知道撞翻了多少东西,然后踢到了门框,小块水泥和沙土一股脑倾泻下来。他反抓住严峫的手想用力掰开,但却无法撼动钢铁般的钳制,直到出了门,才被猛地往前一推,踉跄数步险些摔倒。
“咳咳”
江停捂着喉咙几乎喘不上气,眼前一阵阵发花,半晌才直起身,嘶哑道“你”
严峫一把抓住他下颔,英俊的脸上满面怒容,刚要说什么,突然抬头脸色微变“小心”
江停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严峫一把推去身后,混乱中他感到劲风贴着自己耳廓削了过去,猛一回头,只见天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上来了其他人
变故来得太快了,夜幕初降时可视条件又非常差,根本不清来人长什么样,只见雪亮的刀光一闪即逝。这时严峫的反应堪称神速,抬手就准确架住了来人的胳膊,紧接着一肘狠狠捣向对方肩窝
嘭
偷袭者硬生生挨了这一肘,手中匕首应声而落。谁料他连哼都没哼,刀尖落地前抬脚踢中匕首,反手抓住刀柄横挥千钧一发之际严峫身体后仰,刀锋紧贴着鼻梁一挥而过
那瞬间严峫意识到对方是极其专业的,头也不回向江停吼道“快走”
江停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