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跟黑桃k这个人,乃至于这个贩毒集团,又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严峫拇指摁着肩窝上那颗红痣,直视着江停的眼睛“曾进出过红心q待过的701室,甚至在门框内侧留下过指纹的江、队、长”
江停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惊疑,不顾阻拦强行抓住了严峫的手腕“你说什么指纹”
“”
“谁跟你说我进出过701室”
江停怀疑的表情不似作假,但严峫还没回答,突然无线电响了“全体注意全体注意,视侦确定在东坪地铁站附近发现目标。重复一遍,视侦确定在东坪地铁站附近发现目标”
严峫断然抽回手,抓起无线电“我现在就过去。”紧接着拉手刹踩下油门。
但紧接着,他的手再次被江停一把抓住了“来不及的,她明显是打完电话以后就坐地铁转乘了”
江停半身向前探,这个动作让他和严峫凝视彼此,空气在僵持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他没有放手,而严峫也没有丝毫拖妥协的迹象;大概就这么默不作声了几十秒,江停终于抬头长长呼了口气
“从红星路地铁站到东坪地铁站往下沿线,底站名叫三里河,附近有个叫嘉园的社会儿童福利院。步薇从父母去世到被汪兴业找到,中间有一段过渡期,应该就是在这家福利院渡过的,那里也是她第一次遇到黑桃k的地方。”
严峫磐石般冰冷坚硬的面部轮廓终于动了动,但并未减少分毫怀疑“你怎么知道”
“因为当年我也是这么遇到黑桃k的。”
夕阳从车前窗照射进来,江停半边侧脸几乎融化在光芒里,另外半边却是冷峻幽蓝的昏暗,迎着严峫的注视笑了笑,尽管那意思有点自嘲“不用怀疑。都到这一步了,如果我还敢继续隐瞒你,是等不及你把恭州警方给找上门吗”
嘉园社会儿童福利院是个连百度地图都搜不出来的地方,因为它地处市郊,实在是太远太偏僻了。从建宁市中心沿三号线经过城郊结合部,到底站三里河再往下,这个门面斑驳生锈的福利院隐藏在菜市场的边边角角里;傍晚收摊的小菜贩们留下满地烂菜叶、水果皮、鸡鸭屎毛,挎着菜篮的人流也纷纷散去,然后才能显出角落中不显眼的铁栅栏。
褪了色的“嘉园福利院”五个字和拙劣的动物图画印在招牌上,映着最后一抹夕阳的余晖,无限破败苍凉。
“来过,来过。”门卫老头眯起眼睛,指着严峫手机里步薇的二寸免冠照,含混不清地说“刚才还没收摊的时候,这个小姑娘远远走过去还往门里了好几眼。她有没有在这院里待过那我可不知道,这福利院里头的房子早租出去了,就留个门面儿还在。”
严峫一时没控制住,声音都变了调“吃国家财政的福利院把房子都私下租出去了那院里的小孩呢”
门卫浑浊的老眼往严峫身上一瞥,警惕地向后缩了缩“小孩我平常可不接触小孩儿。”
严峫还想说什么,一只手从身后抓住了他的肩膀,用力把他向后带去,随即只听江停轻声在他耳边道“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别问了。”
严峫没理他,用力呼吸了口臭鱼烂虾味的空气,才勉强平息快要沸腾的情绪,转身摸出手机“喂老高,通知三里河辖区交警大队,给我调取嘉园路菜市场一带的监控录像,步薇半小时到一小时前来过这里”
老高虽然迟严峫半步,但现在也赶到三里河派出所了,因此现场配合工作非常迅速,不多时就把电话打了回来“严哥你们现在是不是在嘉园路附近”
“怎么,有消息”
“步薇的手机刚开机了,微信刷出去十几块钱,收款方是个开黑车的。我们这边已经让交警拦住了那个司机,他说确实载过这么个小姑娘,十分钟前在三里河坝靠近和旭路大桥边下的车。”
严峫一踩油门“让技侦老黄继续定位步薇的手机,我这就过去”
傍晚八点,西山垂暮。
河岸两侧原本是工业用地,现在很多工厂因为污染排放超标被治理了,废弃的厂房围墙半塌着,大片空地荒草丛生。严峫远离河堤边的马路,专拣偏僻荒凉的小路往下开,到和旭路桥附近时天已经快黑了;空旷的鸦青色天空笼罩着大地,河水从暮色尽头而来,轰然冲过铁桥,又向着视线尽头的平原奔涌而去。
哔哔
严峫骤然停车,发泄般重重拍了两下喇叭,双手深深插进头发里。
“你这样鸣笛是没用的,”江停坐在副驾驶上,淡淡道“万一她不想见你,听见动静跑了怎么办。”
严峫压抑的声音充满了愤怒“那你说怎么办”
江停没回答,从杂物匣里拿出烟盒,抽了根烟点上,火苗在脸侧一闪即逝。
“呼”
车厢里弥漫着尼古丁淡淡的芬芳,严峫着他,突然意识到这是江停第一次主动抽烟。
以前江停都是到他抽,才会开口要一支,而且在烟头慢慢燃尽前最多只会抽几口。
江停头深深向后仰起,吐了口烟,白雾弥漫中不清他是什么神色,只见从鼻梁、嘴唇到下巴的线条侧对着天际最后一点吉光片羽,纤瘦修长的脖颈一路延伸到衣襟里,锁骨凹陷出深青色苍冷的阴影。
“她就在附近,”突然江停低沉道。
“什么”
话刚出口严峫内心就有些后悔,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声音不像刚才那么冰冷强硬。但江停似乎毫无觉察,他的心思甚至好像不在这里,只偏头对严峫短促地笑了下“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