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便是一个又一个的百姓。即便是他们自己瞧见血流成河,自己的亲人、朋友尸横遍野。也没有一个人屈下了自己的膝盖。萧云谏明知那是记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可是他却仍是压抑不住内心想要替他们上前的欲望。凌祉陡然拉过了他的手臂,将他环在自己的怀抱当中。他的眼眸陷在凌祉的肩窝中,什么都瞧不见了。“阿谏,不要伤心,这已是事实,我们更改不了任何的。”凌祉便又伸手去捂住了他的耳朵。叫他也不要去听见。只是惨叫声、哭喊声,哪里是一双手能遮掩得住的。他嗅着凌祉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气,好似只有这般,才能掩盖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味。这是事实。可就是因为无法改变过去,才会更让人无力吧。凌祉亦是思忖。怀中萧云谏的身躯炽热,从鼻腔中嗤出的温气呼在他的脖颈上。他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是虚幻还是真实。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也改变不了自己从前的过往。修正不了那些个自己做下的错事。若是能穿梭回去从前,亦或者这世间有后悔药可吃。恐也没有此般多的……唏嘘客了吧。他的叹息与萧云谏的交织。化在了血雨腥风中。雨下得当真很大——大得砸得一旁瓦片散落在地,皆然尽碎。大得南庭军队的铠甲,嗡鸣作响。大得将天地都蓄满成了红色。绪川缓缓站起身来,他嗤笑道:“我祈求神灵,可神灵不应我,那我便做这神灵,留下我的北羌。”他挥舞着那只末端羽毛已看不清颜色的剑,随手削过一旁的杂草为器。口中念着萧云谏不懂的咒语。凌祉明白了他所说的意思,面色凝重。可他却紧紧地抱住萧云谏,就像是要将萧云谏揉入骨一般。不论萧云谏怎么怒骂、挣扎,都不放手。萧云谏先是问了凌祉绪川话中何意。可瞧着凌祉怎般都不说,他便也心知肚明了。随着绪川的声音愈发拔高了起来。闪电也再次划破了天际,又是割裂出了阴阳、明暗。天色阴沉得就像是个黑布袋子,低低垂垂得仿佛一伸手就要能触碰到。街头巷尾匍匐着的北羌百姓,却忽而爬了起来。他们的躯体变化、拉伸。终是成了……人面蛛的模样。萧云谏忽而抬起了眼眸,怔怔地看着面前如同炼狱的场景,喃喃道:“原是这般。”绪川噙起嘴角,冷笑道:“往后,没有北羌,这里便是我们的乐土,名唤——”悬暝幻境。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悬暝幻境原来的故事,还挺感人的我不知道我写的如何,有的时候就看到以前那些金戈铁马、国破山河不再的场景,就心里忍不住难过不管是很早以前,还是近代的那些事,如果没有先人们的血肉,也是没有我们现在的国泰民安的害,我就说一句!千万别妨碍了你们看文的心情!背叛萧云谏的眼前鲜红褪去。他们又归于了神殿之中,绪川仍立在他们面前。他的周遭弥漫着温热的气息,如今仍是活生生的。他似是也与萧云谏二人共同再次经历了自己的过往。他的眼底尽是疲态,可到底也是历经过一次的人了。面上还能持着应有的镇定。萧云谏抽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沉声说道:“抱歉。”绪川微微一笑,说道:“你瞧见了,人面蛛都是他们。悬暝草呢,不过只是我随手自地上拔起的一株杂草。”他起了身,肩膀无力地下垂着。深深地叹了口气,方才又道:“你们昨夜也探查了那堵墙,想来也是对着其后的空间,颇有兴趣。我便带你们瞧瞧吧。”他缓缓绕了两下手指,便见墙壁轰然展开。那之后是所有北羌百姓的……骸骨。太多太多了。绪川甚至于无法予他们一人一个棺椁。甚至于他们许许多多的人,在死时就在了一起。死后更是无法分离。千万具白骨累累而成的屋子。不是恐怖,却是只有那历经过国破山河不再之人。方才有的心酸与绝望。绪川让开半个身子,让走在前面的凌祉先得见了此般盛况。便是连凌祉都不禁阖了眼,不忍看下去。那只余下了透骨的悲戚。他迅速而又温柔地转过身去。对着萧云谏说道:“阿谏,别看了,是他们。”他们……萧云谏不过一瞬便是了然——凌祉所言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