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白雪飞扬,山间无故又落起雪来,团团白色压在亭间,显出热热闹闹的洁白。
可在这山脚之下,江水之周,大量的修士正与僧侣拼杀着,杀声震天,如同一副白雪中的血色画卷,染得两边的石头朱黑。
北方才安分了大半年,大量的僧侣又再次过江,如同悍不畏死的蝗虫,纷纷撞入湖上修士构建起的大阵中,战况不断升级,三日之内,已经连续有筑基和法师打斗。
李周巍难得换了身白衣,静静地站在亭中,李曦明则刚刚踏出太虚,端着茶壶沏茶,正欲言语,却见大雪中有一人飞来,跪在白雪之中。
李曦明顿时断了话,扫了一眼,雪中跪着的是一名拘谨的长袍男子,额头贴着地面,神色复杂。
“决吟?这是怎么了!”
此人正是崔决吟!
李曦明微微皱眉,让他起来,却见男人不敢起身,始终跪倒在地,声音低沉:
“属下…是来请罪的!”
李周巍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见他语气低落且不安:
“前些时日,遇上真人巡视江北的事情,东海本就给晚辈来过信,希望晚辈筑基修为牢固了,有紫府希望,能回东海中一看…”
“不曾想家中大人外出被害,祖父闭关迟迟没有动静,州中动乱,阳崖真人回来祖地,问了近年的事情,送回来『长明阶』的紫府功法,也是一个意思,希望…属下回东海闭关,磨练修为,准备突破紫府。”
“这事情已经拖了太久太久,如今真人话…恐怕是…躲不过去。”
李曦明顿时一愣,摇头咬牙:
“好一个阳崖!”
李周巍心中算是明白了:
‘如今局势越来越激烈,而崔家先人突破越无望,崇州还是没有紫府,阳崖是不想崔决吟这个紫府种子搭到南北之争的乱局里去!更不想崔家掺合到我的事情里来。’
他说得柔和,可光看着阳崖行事,便知道本就是偏向崔家与李家断绝联系的立场,如今特地回来一趟,突然现此事,说不准崇州那么多人都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就取来了紫府功法,非要崔决吟归州无疑。
他这一句,崔决吟立刻惶恐了,哽咽道:
“还请大人勿怪!真人也有自己的考量!绝非他意!若要因为晚辈生了嫌隙…真是万死难辞!”
“本就想着等真人回来,向您请罪,可久久不见真人踪迹,州上的命令却是阳崖真人的…拖延不得,今日难得碰见……”
崔决吟在湖上多年,早就成了自家了,李曦明对他的信任更逾一般的嫡系,可如今不得不走,可谓是声泪俱下,看得李周巍默然,李曦明良久道:
“既然是你家真人的命令,我等也不好强留你,可你功高望重,怎么能空手而去?”
崔决吟正要言语,李曦明却摇头,从袖中取出数枚玉简,用玉盒装下了,轻声道:
“这几道术法,你取去用了,丹药资粮,无论崇州如何安排,湖上也为你备好!绝不差了你的!”
崔决吟惶恐道:
“不敢收真人资粮!”
李曦明冷笑道:
“不敢收…送去崇州阳崖也不敢要,你只管收在储物袋里,如果是阳崖问起,你只管说是恩断义绝,给你的补偿好了!”
李曦明不止心痛,亦有无力的怒气,声音柔和许多:
“本是说两家子弟交互,我家修明阳的两位身份敏感,却不好过去,你在洲上这么多年,早就把你当成自家子弟了,如今看阳崖的态度,没过去倒是好的…只希望你早成神通,不辜负多年修行。”
崔决吟连连叩头,终究是卷着衣袍下去了,看得李周巍转过头去,心生愧疚,李曦明则面色平静地饮下几杯,看不出喜怒。
却见一人前来禀报:
“乌梢客卿回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天地之间的雪越厚重,黑衣男子面色阴郁地上来了,脚底的影子仿佛一条条蛇尾盘旋,正是从青池赶回的李乌梢。
全玉缎师兄弟有意透露,故意不避着他,将几人在宗内打听到、司家通过人脉和背景得到的消息通通泄露,这妖物一刻不敢耽搁,也不敢显现出异样,按着脚程安排很快赶回了湖上。
他李乌梢虽然只是个妖物,可跟着的父子都是湖上极为尊崇的人物,在湖上的地位一点也不低,此刻只是往湖上一通报,立刻就畅通无阻见到了当今修为最高的两位真人。
他往地上一跪,声音低沉且阴厉,细细地陈述起来。
‘……按着诸位的话语…应当是隋观真人无疑…’
‘隋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