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爷子的话,简洁却有力。
坐在对面的楚程眸色深邃,紧绷,放在膝上的双手,一寸一寸握成了拳。
手背上突起的青筋在昭示着他的不满,可是这种不满,却如此无力。
三年前的跨国救援,人质意外死在他的枪下,楚程遭遇了事业和信仰的滑铁卢,从此离开军营。
后来,他的上级告诉他,死者的家属一直不肯原谅他。
他见过那位银发老人一次,死者正是他的儿子。
而那位老人此刻就坐在他面前,正是面前的叶董事长,叶晚晚的爷爷。
楚程在那辆劳斯莱斯里到叶老爷子时,他才知道,世界竟然这么小!
再次面对他,楚程正襟危坐,后背绷的像一块石头。
喉咙滚动,他用力吞咽一下。方有勇气说出那句话:“叶老先生,我不同意。”
叶老爷子极力忍耐的眸子紧缩,显然,他很生气,但也猜到楚程会这么说。
冷哼一声:“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
楚程后背发烫,面对质问,汗液渐渐涌出,流过后背,又痒又刺痛,像无数蚂蚁在爬,在抓。
过去那场梦魇,他以为自己已经走出来了。
却想不到,峰回路转,又让他在这里直面。
更痛,更赤裸裸。
楚程强抵着内心的不适。
“叶先生的意外去世,他个人要负80%的责任。当初我因为这件事离开军营,放弃前途,已经为我自己的过失付出了代价。我不认为,这件事会直接影响到我和晚晚的未来。”
虽然尴尬至极,但楚程依旧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
之前的治疗过程中,陈医生一直跟他强调,之所以过去的两年他如此痛苦,是因为他过分放大了自己的责任,自责感太强。
实际上一场救援任务的成败,有多方面的原因。
楚程当时是一名十分专业的狙击手,他对距离和开枪时间的预判都是经过精确的计算的,而另一端的人反而是最大的那个变量。
人质意外中枪,本质是他的恐慌和对救援人员的不信任造成的。
和楚程的计算和预判没有丝毫关系。
甚至,他都不需要负责任。
楚程用了近一年的治疗,才慢慢接受了这个理智的分析。
又用无数的训练时间和子弹,证明自己可以重新拿起枪来。
哪怕现在面对着人质的父亲,他依旧可以平静的告诉他,他已经接受了惩罚,而对面这位老人,可以因为自己的情绪怪他,却没有资格审判他。
而他更不会因为过去,和叶家给的压力,就放弃叶晚晚。
显然,楚程的强硬让叶老爷子受到了刺激,他捂着心脏的位置,嘴唇颤抖,脸色苍白。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
楚程有些不忍,可他并不想退缩:“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
迈克瞪了楚程一眼,又给叶老爷子拿药。
在他服药期间,楚程虽然担心他的健康,却依旧正襟危坐,不露声色。
渐渐的,叶老爷子又重新平静下来。
他手微微颤抖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医疗证明,楚程拿过来,仔细的从头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