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成断壁残垣的仙阁、通往仙阁的白玉通道、通道两侧肃穆而立的石雕……像是不愿此间秘密流传出去,四周所有的一切,都在炽热火流中毁灭。
这里是黑洞下方近一千丈深的地方,更确切地说,这里应该是地心深处的一条隧道。当火流夹着令天地色变的威势骤然迸,隆隆驰骋在隧道之中时,那情形就像火山深处的熔浆苏醒过来,磨刀霍霍,蓄积喷的力量。
一切都似乎在朝毁灭中展。
在这等危迫凶险的形势之下,雪禅夫人背着叶暮奔行在最前边,钟祢衡、孙乘龙、上官宝驹以及阎晟紧跟其后。
滔滔火流在背后铺天盖地涌来,像不断吐信的蟒蛇,欲要择人而噬。
热浪如火,气氛却凝重如冻结的万载玄冰。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在死亡的威胁下,他们拼尽全力,竭力与身后的无情火舌拉开距离。他们毕竟是归藏境界以上的大修士,身处厄境中,还不至于狼狈到火烧眉毛的地步,很快便沿着千丈深的黑洞岩壁,极朝上方驰去。
就在他们甫一落入黑洞之外,眼前景色陡然一变。
他们清晰记得,这里原本是一片空旷清幽仿似仙境般的地方,树木蓊郁,鸟鸣啾啾,有如实质的天地灵气氤氲在缕缕白雾之中,如梦似幻。
而现在,一尊尊巍峨肃穆的雕像,密匝匝如林木一样矗立四周,神态不一,却无不透露出苍凉雄浑的气息。
眼前,赫然就是神灵雕像群!
恍如隔世。
仙府之行的一幕幕,出现在脑海中,众人脸上涌出一丝惘然之色。
与之前相比,神灵雕像群风景依旧,只不过半空中,已没了那座盘踞着龙魂之像的仙府。
上官宝驹扭头朝身后黑洞一看,愕然道:“这不就是万兽献祭的血池嘛!”
当日兽潮迸,葬神森林中的上万妖兽像接到诏令一般,化作汹涌洪流,朝神灵雕像群疾奔而来。它们沉默有序进入位居中央位置的血池之畔,一一以自身精血虔诚献祭,最终激血池,激射出一道如火光柱,直刺苍穹,这才引来传说中的仙府临世。
当日众人皆藏匿于神灵雕像群四周,对这幅壮观雄阔的画面记忆尤甚,此时目光在身后黑洞一扫,也如上官宝驹般,脸色错愕不已。那里,的确是万兽献祭的血池。
这么说,刚才自己等人是从血池中逃了出来?
然后,一个荒谬的推测涌上心头。
仍旧是上官宝驹最先忍不住,气呼呼道:“好一个无良仙人,什么横空出世的狗屁仙府,什么考验心性的狗屁刀山火海,都他妈是假的,都他妈拿我们当猴子耍呢!”
他越说越生气,指着身旁黑洞,咬牙切齿道:“真正的仙阁就在血池下边,若当时咱们直接跳进血池,早已把一切搞到手了,哪用费这么大周折?哪用死伤这么多人?他妈的,这仙阁主人也太无良变态了……”
钟祢衡拍了拍上官宝驹敦厚肥实的肩膀,没有说话。他也想痛痛快快地问候一番仙阁主人的亲戚们,但还是忍住了,被戏弄成这样子已经很丢人了,再去毫无风度像个泼妇似的骂街,有意义么?
雪禅夫人看着身旁的黑洞,皱眉思索片刻,侧头看了眼背上的叶暮一眼,便把目光投向上官宝驹,问道:“这次仙府之行,谁的收获最大?”
上官宝驹没有丝毫犹豫,一指叶暮,答道:“肯定是他。”
雪禅夫人摇头道:“不对,是我们。”
上官宝驹愕然道:“不会吧?我记得咱们死了那么多人,才抢来一件灵器而已,尽管是罕见的先天灵器,可人家琅琊可硬生生夺了两件呢。要我说,抛去死光光的散修不提,就咱们的收获最小。甚至……已不能算是收获!”
雪禅夫人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上官宝驹怔了怔,突然一拍脑门,叫道:“我懂了,叶小哥跟咱们在一起了,他的收获就是咱们的……”
雪禅夫人打断道:“他的还是他的,这件事情一定要搞清楚。”
上官宝驹并不是傻子,想起雪禅夫人因为那件事而跟叶暮产生的一丝间隙,再对比眼前的情景,自然明白她为何如此强调这件事。她是真把叶暮当做平起平坐的盟友了啊。
他突然有点艳羡叶暮的好运,哪一个知微境界的修士,能进入雪禅夫人的法眼?更别提什么平起平坐了……
阎晟当年可是在魔界中混得风生水起的角色,哪能听不出雪禅夫人的意思?就在雪禅夫人话音刚落,他便极为识趣道:“等我家大人醒来,我会第一个把夫人的话禀告大人的。想必我家大人也乐意跟大家友好相处的。”
雪禅夫人倒没想到阎晟反应如此之快,不禁瞥了一眼这个以一缕残魄生存的古怪家伙,微微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阎晟连忙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身为大人最忠心的属下,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