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应。
赫斯塔下了床,她仔细看了看这里的陈设——这不是她的房间。
脑海中的记忆断断续续,她一时想不起自己究竟缘何出现在此,又是谁带她前来,记忆里的上一段画面还是和千叶一起坐在毕肖普餐厅吃早餐,为什么现在天竟就黑了……
吃早餐……
赫斯塔竭力回想着。
早餐以后……似乎是去参观了一个博物馆……
博物馆……
那些陈列着累累白骨的展架浮现在赫斯塔的脑海,她回想起船底幽深的走廊,想起一排排堆满书册的书架……
在这一切的尽头,有人坐在轮椅上休息。
就在这一刻,所有的记忆瞬间苏醒——剧场暗处的死尸、伤口、震耳欲聋的枪响、飞行的子弹、艾格尼丝与梅耶一闪而过的脸,还有,在光芒中缓缓后仰的零……
「安娜。」
安娜的脸清晰地浮现在赫斯塔脑海。
赫斯塔闭着眼睛,在黑暗中静默而立。
下一刻,她的眼睛睁开一半,悄无声息地走出了房间。
……
船底的行李舱,安娜抱着猫在书房浅寐,突然,她怀中的白猫弓起了背,两只爪子不甚安分地开始踩安娜的肚子。
安娜醒来。
她轻轻抚摸猫的下巴,将它从膝上抱下地。
电力轮椅在黑暗中缓缓驶向桌前,她从口袋中取出一盒火柴,“刺啦——”一声,火光点亮一方天地。
桌角的一盏古老烛台再次焕发出新的光彩,这一点温暖火焰也映出她身后赫斯塔的轮廓。
火光跃动,赫斯塔身后投出巨大的阴影。
“你划亮火柴,它的火焰让你眼花缭乱,”安娜轻声低语,“因而在黑暗中,你找不到所要寻找的,那根火柴在你的手指间燃尽,疼痛……使你忘记你所要寻找的。”(1)
她注视着火焰,在它即将烧到她的指尖时,安娜松开手,化作黑烬的火柴棍掉在银盘上,在一声细微的声响后断成几截。
“零在哪里。”赫斯塔的声音像是从深渊底传来的,沙哑可怖。
“她死了。”安娜低声回答,“她倒在你怀里——”
一把匕首在赫斯塔手中泛出寒光,那正是早晨安娜曾向赫斯塔展示过的东西。
“也就是说,不管我现在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跳出来阻止我。”
“看看,”安娜笑起来,“今早来我这里时,你还行动不便,连翻书都要需要别人帮忙,而现在,你却已经可以独自穿过层层屏障,潜入我的书房……你的手已经不再发抖了吗,简。”
赫斯塔下颌微抬,“你料定我今晚会来找你?”
安娜没有回头,只是扬手指了指近旁的另一张椅子,“……为什么不坐呢,夜晚很长,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
(1)亨里克·诺德布兰德的诗,《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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