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往外走的时候,便听到前面一个人嚷嚷:“这是老东西了,多少年的了!这要是假的,我脑袋给你当球踢!”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外国人,西装革履的,他听到这个,便比划了比划,看那样子是在还价,这一看就是经常逛古玩摊的外国人,已经学会讨价还价了。
那摊主便不高兴了,摆摆手,示意他不卖了。
初挽其实本来也没想看,不过到底是习惯了,看他们这样,便扫了几眼。
结果一眼扫过去后,她便走不动道了。
那是一堆乍看陈旧破烂的经卷,粗麻黄布,上面的字迹犹如败叶一般,这怎么看也是有些年月的。
初挽看那边还在还价,那摊主一番唾沫横飞,外国人仿佛要被说动了。
初挽便让保姆看着两个小竹车,自己径自走过去。
她看了看,那经卷好大一坨,目测应该有四尺多宽,高三尺左右,她随意翻了翻,就见那经卷下面是有署名的,赫然正是“贞观六年四月敬造,敦煌郡沙闻那森玻提供养”,而下面则是有红色印章,上面赫然正是“容希白印”四个字。
初挽一看这个,便明白了这经卷的来历。
容庚,字希白,古文学家,据说当年敦煌经卷大量流失,匈牙利人斯坦因和法国人伯希和全都大量窃取,运到伦敦,运到巴黎。
伯希和经过北京,北京有文化名人诧为奇宝,于是商量摄影刻印,之后有人电请陕甘总督毛庆蕃收购文献以做保护,毛庆蕃便命人收购了残余经卷八千卷,只可惜,这些经卷并没有送往北京,而是送到了他天津同乡家中,之后便发生了失窃事件,可怜八千经卷散落民间。
当时文化名人都在市场上偶尔买到过,这容庚是燕京大学教授,同时也是北平古物陈列所鉴定委员,他这样的人,偶尔间购买几个经卷倒是情理之中。
初挽思绪百转间,那外国人还在和摆摊的讨价还价,听起来,摆摊的想要五十块,外国人认为也就值二十块。
这外国人可真爱讨价还价。
初挽便没说话,状若无意地走开了,之后和保姆推着小竹车往回走。
等走了一段,她才塞给保姆五十块钱:“你去把那个买了,最多五十块。”
保姆一听,皱眉:“五十块??”
初挽:“对。”
保姆:“我看那东西一毛钱都不值,竟然五十块!”
初挽:“我喜欢那物件,你去买了吧。”
保姆嘀嘀咕咕的,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去了。
初挽让保姆去,其实是有原因的,这保姆三十多岁,是个爽利人,不过她挺多管闲事的,总觉得初挽作为女人什么都不干,总觉得那些破烂东西不值钱,总觉得女人不能那么太享福,就得为家庭付出,反正感觉多少有点婆婆的意味。
陆守俨曾经说过,如果不顺心就换一个,不过初挽考虑着她对孩子还算用心,况且平时做事也算是听话。有什么事初挽说了,她还是会想办法做,只是嘴上不好听而已,初挽也就继续用着。
现在,初挽让她去买,她肯定一脸嫌弃,但她又得买,这样最合适不过了。
不然自己去,对方一见,说不定涨价。
初挽蹲在那里,逗着两个孩子,耐心地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