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朝臣们都没想到,自家大王会在这种场合如此光明正大地挖墙脚,底下也窃窃私语起来。
连秦舞阳都似乎恢复了勇气,手也不抖了,疑惑地看向这位“荆轲”先生。
“大王说笑了,臣身为燕使,深受国家重托,在其位而谋其职,不敢别做他想。”子方竭力把那木函再举高一点,希望能挡住秦王看过来的视线。
“哈哈,燕使果然是忠义之士,既然如此,寡人也不便强求。”秦王似不在意般笑了笑,下令道:“将燕王之礼呈上来吧。”
或许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插曲。然而子方无端觉得脊背发寒,上前将秦舞阳所持地图与自己手中的木函一并奉上。
那地图呈卷轴状,被摆在案台中央,这是令野心家觊觎的土地,内里却暗藏杀机。
“请大王容许,让臣为您展开此图。”子方仍旧低着头,双手按住卷轴的两端,正欲展开时,秦王却突然开口:“燕使上前一些吧,离这么远,寡人看不清楚。”
子方咬咬牙,稍微凑近了一点,这个距离,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秦王冕旒下的面容,可是他仍然低垂着头,缓缓展开那地图,心跳重如擂鼓。
那把泛着寒光、淬了毒的匕首终于显现出锋芒,得见天日的那一瞬间就成为了全场注目的焦点。
赵政目光沉沉,意味不明地盯着他,脸上毫无惧色。倒是身边服侍的内官一下子就变了脸色,尖着嗓子大喊:“有刺客!保护大王!”
小黑湛蓝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看向拿起匕首的子方。
朝臣们乱作一团,几个胆大的想上去勤王。然而他们不能佩戴武器进殿,而且刺客离大王一步之遥,大王还跟吓傻了一样动都不动。
整件事几乎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然而,没来得及有大臣惊呼那句有名的“王负剑”,没来得及让那位叫夏无且的太医扔出自己的药囊,更没来得及出现那幕经典的“秦王绕柱走”,那个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的刺客,闭上眼睛,平静地把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胸膛。
让一切都结束吧。
即使我知道我的生命不属于自己,我还是想自私地决定自己的死亡,如果一切能够因此恢复如初,或许也算是上天的怜悯了。
冰冷的寒铁上涌出了浓稠的鲜血,滴在他的衣服上,然而他没有感受到疼痛。
“大王!”子方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赵政的手正抓着那把匕首,本来白净的手上沾满了刺目的鲜血。秦王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声音低沉而冷冽:“中郎这是想干什么,真的想让我当独夫寡人不成?”
嘭地一声,锋利的匕首砸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政用受伤的那只手猛地把子方拽向前,逼着他看向自己。
“怎么,中郎也终于要离我而去了吗?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