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
纪安一听到纪鹏的声音,回过头,抬起眼瞪着她,“知道您老家庭美满幸福,麻烦你别在我面前炫耀,咱不会抬举人,向我炫耀得不来对您老的夸奖!看您儿子多成才啊,卡啦ok大赛季军,体育成绩全班第一,总成绩都进了班上前十了,您多有福啊,年过半百还能生出一个这么成才成器的儿子。咱这个自闭儿跟你那活泼开朗德智体全面展的天才儿子没法比,他是神童,咱是……”
“安安!”李云锦听到动静走了进来,“怎么说话呢?”
纪安一撇嘴,“我这不是在夸人家的儿子么?不好意思,从小口才不好,夸起人来不怎么顺耳。”转过身,继续铲菜。
纪鹏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安安,爸只是想让你接受童阿姨和你弟弟,希望你们能够相处融洽一些。”
纪安挖了一大勺酱丢进菜里,头也不回,说,“天才刚黑就做梦啦?他们又不是我什么人,我干嘛要接受?我跟他们又不认识,怎么相处怎么融洽?难不成你纪总随便在大街上抓一个路人也能相处融洽?那是,你jiao际手腕好,咱笨,不会jiao际。”袖子一挽,又盛了三勺盐丢进去。
“安安,盐放多了。”李云锦现不对劲了,她女儿这哪是做菜啊,分明是在糟蹋菜!看看锅里的那份竹笋炒rou哦,整个黑得跟从酱里滚出来似的。这菜能吃吗?会不会拉肚子?“出去出去,我来妙菜。”李云锦赶紧把纪安往厨房外推。
纪鹏的脸黑了下来,却生生地压下气,说,“安安,今天你生日,希望你能开心点。”
“谢了,感谢纪总美意。麻烦您把客厅的那二位连同您自己一起请出去,我会很开心,很happy”
“安安。”这一次不仅纪鹏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李云锦的沉下了脸。“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
纪安轻轻扯了扯嘴角,垂下头,喃喃念道,“是啊,我不懂事。”懂事就是让她在生日对着一些自己不喜欢甚至说得上讨厌的人阿诀奉承、戴上面具献媚吗?难受,心里很难受。她默默地出了厨房,回到卧室,关上门,落了锁,走到电脑桌前,曲起膝盖,蜷缩着身子,望着桌子上的一家全家照,这是好几年前的照片了,照片上她搂着母亲,父亲站在她们的身后,父母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脸,一家人其乐融融。可如今呢?看看客厅里坐的人!五个人,两个家,却有着一种让人可笑的关系!纪安把头埋在胸前,泪水止不住的涌了出来。她已经不奢望那她的父亲能回来,可是她没有想到她的父亲能把别的女人和他与别人生的孩子带进这个家门。他妄想让她们能彼此接受,怎么可能!一份独占的爱,怎么可能与他人分享!
这餐生日饭是纪安吃得最难受的一次,很难受。面对着那一家子,她吃不下任何东西,她喝了很多酒。饭桌上的气氛一直有点僵,后来,吃完饭纪子龙就吵着要回去,于是,那对夫妻告辞出门。看着满屋子残藉,李云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起身去收拾东西进厨房,洗着碗,便又落下泪来,但又怕纪安现,飞快地抹去了泪水,强装欢笑。
纪安默默地拿了扫帚和拖把收拾屋子,李云锦出来,拿过纪安手中的拖把,说,“我让明明来接你,你们年轻人去外面再玩玩吧,今天你生日,妈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妈,不用了!”纪安低声说道,她没出门的兴趣。
“去吧。赶紧去换身衣服。”李云锦说完,回房拿了点钱塞到纪安的手里,“出门好好玩,玩开心了再回来。你这孩子,怎么还不去换衣服呢?去去去,出去玩去,别烦我收拾屋子。”
“妈,我陪你。”
“我一会儿还跟人去打麻将,我没空陪你。”李云锦瞪纪安。
纪安知道李云锦是不想她难受,想让她出去透透气。于是点了点头,“那我出去玩去了。”这时候,罗圣明的电话打过来,让纪安先去某某酒吧等他。纪安回到卧室,直接告诉罗圣明不用了,她不想出门,然后挂了电话。却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拿了钱包便出了门。她去了离家很远的一家小酒吧,寻了个角落,把自己摔在角落中,不停地抽烟,不停地喝酒,然后蜷着身子,悲声痛哭。酒吧里的黑暗,酒吧里重金属音乐让她可以尽情地泄自己的情绪,她不用再压抑什么不用再掩饰什么。酒一瓶一瓶地灌,烟一支一支地抽,泪无声无息地流,她哭得悲天恸地,却不出丝毫的声音。那丝悲恸从她的胸腔里憋出来,每一下都扯得心口闷痛闷痛的。
电话的震动感传来,纪安摸出电话,泪眼模糊的眼看不清号码。她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是罗圣明的声音,“安安,你在哪里?阿姨跟我说你出去了,你在哪里?”
纪安直接挂了电话,她不想理人,不想看见罗圣明,不想从他们的保护中看见自己的脆弱。
哭了好一会儿,纪安止住了哭声,又猛灌了几瓶酒,然后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酒吧门口,又听到电话响,她摸出电话一看,是萧言缄的号码,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喂,找谁?”懒洋洋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纪安?”萧言缄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疑惑。
“是我。”纪安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但视线很朦胧,看不清东西,不知不觉走上了马路。突然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跟着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冲到了面前,纪安揉了揉眼睛一看,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旁边。车上探出一颗头,“找死啊!走路不看路啊!”
纪安抬腿,“咚”地一声踢在车身上,挥着手机骂道,“你骂谁呢?凶什么凶?看我不顺眼你就撞死我啊,骂什么骂?”
“疯子!”那人骂了车,油门一踩,飙走了。
纪安站在路中间,想起自己还在讲电话,拿起电话冲着萧言缄吼了句,“滚,本小姐今天心情不爽,别来招惹我。”然后挂掉电话,摇摇晃晃走到马路对面去,在马路边上坐下。
萧言缄愣愣地看着电话,跟着就黑下了脸,取了件外套穿上,连保镖都没有叫就急急忙忙地出门。她又拨下纪安的电话号码,“纪安,你在哪?”
“你谁啊?烦不烦哪。”迷迷糊糊的声音,带着鼻音,只说了一句,就挂了。
萧言缄又拨下号码过去,纪安的声音又响起,“罗圣明,我警告你,你再打电话烦我,我一定踢bao你的小鸡。”然后电话又挂了。萧言缄的额头上冷汗直冒,纪安喝醉酒了,而且在大街上,就在马路边。那一辆辆车辆呼啸而过的声音从纪安的电话里传过来,听得她心惊胆战的。萧言缄开着车子,沿着大街小巷一圈圈地兜找,找了五条街,终于看到一个女孩子蹲在马路中间的防护栏下,把头埋在胸前,曲起双臂抱着头。看那身材和着装,不是纪安是谁。
萧言缄顾不得违章停车,在纪安的旁边停下,连拖带拽把纪安拉上车。